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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剑阁看看。”司命突然开口,时间银线缠绕上柳珺卓的剑,“镜子与时间本就相通,或许能找到她的位置。”
宁小龄抱着雪狐上前一步:“我跟司命姐姐一起去,轮回权柄或许能帮上忙。”雪狐蹭了蹭她的脖颈,发出赞同的呜咽。
陆嫁嫁从剑冢方向赶来,衣摆沾着剑冢的尘土:“寒潭已暂时封印,我让雅竹长老带人守着。”她看向李长久,“接下来去哪?”
“去不可观。”李长久望着东方的鱼肚白,“既然是太初六神的权柄在作乱,总得问问三师兄姬玄——他这位玄泽转世,到底藏了多少没说的秘密。”
赵襄儿突然笑了,赤羽在指尖流转:“巧了,我也正想去不可观拜访神御师姐,问问当年朱雀神和叶婵宫的交易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一行人分作三路:司命与宁小龄前往剑阁,柳珺卓先行回去报信;赵襄儿与李长久、陆嫁嫁同往不可观;远处的万妖城方向,隐隐传来圣人的金箍棒轰鸣,那是九头元圣在率妖众叩关的信号。
山道上的晨雾渐浓,李长久回头望了一眼谕剑天宗的方向,晨光中,剑冢的轮廓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穿嫁衣的身影,轻纱下的半张脸,分明还有叶婵宫的清冷轮廓。
“在想什么?”陆嫁嫁碰了碰他的胳膊,剑穗上的冰梅香驱散了晨雾的湿冷。
李长久笑了笑,握紧她的手:“在想,等这事了了,得请大家喝杯真正的喜酒。”
赵襄儿在前面回头,挑眉道:“谁的喜酒?你和陆峰主?还是你和我那千年婚约?”
他正要反驳,却见东方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缝,金光从里面倾泻而出,隐约能看到不可观的飞檐在金光中若隐若现。而那金光里,竟飘来姬玄的琴声,调子轻快,像是在欢迎久别的客人。
“看来三师兄也等不及了。”李长久拉着陆嫁嫁的手加快脚步,太明权柄在眉心跃动,“走吧,去揭开最后一层纱。”
晨雾彻底散去时,三人已站在不可观的山门前。神御师姐倚着门框,手里还拿着没画完的画,画上的月色清明,再无半分扑朔。
不可观的山门内飘着淡淡的墨香,姬玄坐在庭院的石桌上,红衣在晨光中格外刺眼。他指尖拨弄着琴弦,琴音却不成调,像是在刻意等待什么。
“三师兄倒是清闲。”李长久踏进门,目光扫过桌上的画卷——上面画着十二神国的全貌,只是每个神国的图腾旁,都缺了一块。
姬玄抬头,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等你这位‘太明’很久了。”他抬手一挥,画卷自动展开,缺角处突然亮起金光,“知道这些空缺是什么吗?是太初六神遗失的权柄核心,也是‘恶’能操控他们残魂的关键。”
神御端着刚沏好的茶走来,素白的衣袖扫过桌面,画卷上突然多出几笔:“比如天藏神的‘崩坏’,藏在你斩碎的那面镜子里;玄泽的‘创造’,其实在柳希婉的银发里。”她将茶杯推给李长久,“而你的‘太明’,缺了最重要的一块——帝俊的残念。”
李长久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水汽氤氲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镜中的自己。
“别紧张。”陆嫁嫁按住他的手腕,先天剑体泛起微光,“帝俊是帝俊,你是你。”
赵襄儿突然冷笑一声,指尖点向画卷上的朱雀神国:“那我母亲的‘世界’权柄呢?总不会藏在我身上吧?”
姬玄的琴声戛然而止:“还真被你说中了。”他指尖划过画卷,朱雀神国的图腾突然活过来,化作一道红光钻进赵襄儿体内,“十二神国本就是太初六神的造物,你作为朱雀神的女儿,生来就是‘世界’权柄的容器。”
赵襄儿脸色骤变,体内的空间权柄突然躁动起来,与新涌入的红光冲撞。
“别动气。”李长久伸手按在她眉心,太明金光缓缓注入,“这不是坏事,权柄合璧,才能找到‘恶’的真身。”
庭院外突然传来四师姐司离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冽:“五师兄的天碑刻好了,就在后山。上面写着——‘归墟非终点,长明即归途’。”
众人起身往后山走,沿途的弟子们都在忙碌,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绘制符箓,气氛凝重却有序。李长久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二师兄说过的话:“不可观的弟子,从来不是单打独斗。”
后山的空地上,一块巨大的天碑矗立在晨光中,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五师兄仓颉的手笔。碑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叶婵宫,她穿着不可观的道袍,手里拿着半块玉佩——那是当年李长久被斩时,遗落在观中的先天灵碎片。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叶婵宫转身,笑容里带着释然,“‘恶’的真身藏在归墟深处,它以太初六神的残念为食,现在就等我们送上门了。”
李长久接过她递来的玉佩,与自己的半颗先天灵合二为一,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那还等什么?”他握紧身边陆嫁嫁的手,又看了眼赵襄儿,“去归墟。”
天碑突然亮起金光,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李长久最后望了一眼不可观的山门,晨雾散尽,阳光正好,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归墟的入口在云海深处,当众人踏入的刹那,耳边传来无数嘶吼,却再也无人动摇——因为彼此的手,始终握在一起。
归墟深处没有日月,只有无尽的灰雾在翻滚,每一缕雾气里都裹着破碎的记忆:帝俊与羲和在神国对弈,羿弯弓射向九日,李长久初入不可观时被罚抄的道经……
“这些都是‘恶’的诱饵。”叶婵宫抬手一挥,梦境权柄化作屏障,将雾气隔绝在外,“它想让我们困在过去,趁机吞噬权柄核心。”
赵襄儿的帝袍在灰雾中猎猎作响,空间权柄撑开一道裂隙,隐约能看到归墟的尽头立着座石碑,碑上爬满黑色的藤蔓:“那就是它的本体,以太初六神的尸骸为基,用十二神国的怨念作藤。”
陆嫁嫁的先天剑体突然嗡鸣,她指向裂隙深处:“藤蔓里缠着个人!”
李长久催动太明权柄,金光撕裂灰雾——藤蔓缠绕的竟是柳希婉,她双目紧闭,银发与藤蔓交织,半块修罗之体在眉心闪烁,正是柳珺卓提到的那部分。
“看来它很清楚我们的软肋。”他握紧青铜剑,“三师兄,你的‘创造’能破藤吗?”
姬玄早已祭出长剑,红衣在剑光中翻飞:“试试便知。”他挥剑斩出,剑气化作锦绣画卷,却在触到藤蔓的瞬间被吞噬,“这东西能吸收权柄之力!”
神御突然开口,声音清越如钟:“用‘太明’烧它。”她素手一扬,女娲的先天灵之力注入李长久体内,“太初六神的权柄相生相克,‘崩坏’怕‘创造’,‘创造’怕‘长明’,而你的‘太明’,是它的克星。”
李长久点头,太明权柄在体内沸腾,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灼热的光芒瞬间驱散周围的灰雾。他纵身跃向石碑,剑锋上燃起金色的火焰:“柳二师姐,接剑!”
青铜剑破空而去,柳珺卓接住的刹那,剑阁的剑意与先天剑体共鸣,她踩着剑气冲上石碑:“小师妹,醒醒!”
藤蔓突然剧烈扭动,柳希婉的睫毛颤了颤,银发间渗出鲜血——那是修罗之体在反抗。
“就是现在!”赵襄儿的空间权柄骤然收缩,将石碑与藤蔓拉到众人面前。陆嫁嫁的剑、叶婵宫的梦境、姬玄的创造、神御的先天灵……所有力量同时涌向藤蔓的根部。
李长久跃至碑顶,太明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藤蔓灼烧的噼啪声中,他终于看清了石碑上的字——那是用帝俊的血写的“归墟”二字,旁边还刻着行小字:“长明不灭,方见真我。”
“原来如此。”他笑了,原来“恶”不是外来的天道,而是帝俊当年为了打破神国牢笼,故意分裂出的执念。
藤蔓彻底燃烧时,柳希婉睁开眼,手里握着那半块修罗之体,朝着李长久递来:“还给你。”
李长久没有接,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早就是你的了。”
灰雾散尽的归墟尽头,露出一片崭新的星空。叶婵宫望着星空轻叹:“太初六神的时代,该结束了。”
赵襄儿收起帝袍,九羽玉佩在掌心流转:“赵国的国土该收回来了。”
陆嫁嫁的剑穗轻轻晃动:“谕剑天宗的弟子,该换套新剑谱了。”
李长久回头,看着身后的众人,突然想起很久前在断界城听过的一句话:“世界的真相,从来不在神国,而在彼此的眼睛里。”
他抬手握住太明权柄,金光冲天而起,在新的星空中画出一轮太阳。当第一缕阳光落在归墟的土地上时,所有人都笑了——因为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一起,走向天亮。
新日的光芒穿透归墟,落在第一片新生的草地上。宁小龄抱着雪狐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草叶,轮回权柄的微光渗入土壤,转眼间便抽出嫩芽。
“看来归墟要变样子了。”她抬头笑,雪狐在她怀里蹭了蹭,鼻尖沾着草叶的露水。
司命踏着时间的银线从远处走来,手里的沙漏已修复完整,沙粒流淌的声音清脆悦耳:“柳希婉在剑阁稳住了,周贞月师姐说,碎镜里的残魂都散了。”她看向李长久,“不过有个奇怪的事,所有镜子里都多了一轮太阳,和你画的那轮一模一样。”
李长久摸了摸鼻尖,太明权柄在体内温和地流转,再没有之前的灼痛感:“大概是‘长明’的意思吧,总得留个念想。”
陆嫁嫁走过来,将一块剑形的玉佩塞进他手里:“谕剑天宗的弟子们在山门外种了片梅林,说等你回去剪彩。”玉佩是用剑冢的寒玉做的,上面刻着“天窟峰”三个字,边角还留着她的剑痕。
赵襄儿突然嗤笑一声,帝袍早已换成常服,腰间的九羽玉佩却亮得耀眼:“赵国的百姓在朱雀神国旧址盖了座新殿,非要请你去题字。”她抛过来一卷锦缎,上面绣着赵国的山河图,“说是感谢‘太明’大人照亮了归墟。”
叶婵宫站在不远处的崖边,望着新生的云海,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李长久走过去时,正听见她轻声哼唱《归墟谣》,调子比从前轻快了许多。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不可观的药圃该翻土了。”叶婵宫回头,笑容里带着释然,“五师兄说,要在归墟种满能治‘执念’的药草,以后就没人再被困在过去了。”
远处传来姬玄的喊声,红衣少年站在新立的天碑下挥手:“快来!仓颉师兄刻好新字了!”
众人赶过去时,只见天碑上的“归墟”二字已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新世界”。
李长久看着身边的人:陆嫁嫁的剑上沾着新梅的香,赵襄儿的指尖缠着同心结的红线,宁小龄的雪狐叼着刚开的花,叶婵宫的发间落着归墟的风……
“走吧。”他率先迈步,太明权柄在前方铺开金光大道,“去看看我们亲手造的世界。”
身后,新生的太阳正缓缓升起,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再也没有一丝阴霾。
新世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拂过重建的赵国都城。赵襄儿站在城楼上,看着百姓们在阳光下晾晒新收的谷物,九羽玉佩在腰间轻轻晃动。李长久靠在城楼的廊柱上,手里转着陆嫁嫁送的寒玉剑佩,笑得不怀好意:“赵女皇,说好的请我题字呢?笔墨伺候好了没?”
赵襄儿白了他一眼,扔过去一支狼毫:“写坏了城墙,仔细你的皮。”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自归墟一战后,她眉宇间的寒霜早已化去,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宁小龄正带着一群孩子在广场上放风筝,雪狐灵体化作白影,在风筝间穿梭。司命坐在茶摊旁,手里翻着一本新刻的书,封面上写着“时间杂记”,作者栏印着“雪瓷”二字。
“听说谕剑天宗的新剑谱编成了?”李长久收回目光,看向天边掠过的一道剑光——那是陆嫁嫁在巡视宗门防线,先天剑体的光芒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赵襄儿点头,指尖划过城砖上刚刻好的字迹——正是李长久写的“国泰民安”,笔锋里带着太明权柄的暖意:“陆宗主说,新剑谱要加一章‘护生’,教弟子们如何用剑守护而非杀戮。”她顿了顿,看向归墟的方向,“叶婵宫师姐在不可观开了堂‘解执念’的课,据说姬玄师兄天天跑去蹭课,被三师姐追着打。”
李长久笑得更欢了,刚要说话,却见陆嫁嫁的剑光落在城楼前,她衣摆沾着露水,显然刚从山林回来:“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在说某人新收的弟子,把‘护生剑谱’练成了‘摘花剑法’。”李长久伸手帮她拂去发间的草叶,指尖触到她耳尖的温度。
陆嫁嫁拍开他的手,脸颊微红:“那孩子才十岁,能分清花瓣和剑气就不错了。”她转向赵襄儿,“万妖城那边传来消息,圣人带着九头元圣在开垦荒地,说是要种出能让妖族和人族一起吃的粮食。”
宁小龄带着孩子们跑过来,雪狐嘴里叼着支刚开的桃花:“师兄师姐,司命姐姐说,今晚的月亮会特别圆,我们去城外的梅林烤肉吧?”
司命合上书,慢悠悠地跟过来:“我可没说,是你自己嘴馋了。”话虽如此,却从袖袋里摸出两坛酒,“不过我备了桂花酿,就当庆祝新世界满月。”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坐在梅林里,烤肉的香气混着梅香飘向远方。李长久举杯看向众人,太明权柄的微光在酒液里荡漾:“敬新世界。”
“敬新世界。”陆嫁嫁的剑穗与他的酒杯轻轻一碰。
“敬不再孤单的我们。”赵襄儿仰头饮尽,眼底映着漫天晚霞。
宁小龄抱着雪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敬师兄,敬大家。”
司命的沙漏在指尖流转,声音轻得像风:“敬……所有值得的等待。”
月亮升起来时,李长久靠在梅树下,看着身边笑闹的身影,突然想起前世飞升时的遗憾。原来所谓圆满,从不是独自站在巅峰,而是有人与你一起,从废墟里拾起砖瓦,把日子过成烟火气的模样。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是赵国都城新设立的夜巡,梆子声里混着孩童的歌谣:“太明照归墟,长庚守人间……”
他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月光落在脸上。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