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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似尖锐的驱赶，终究变成了最绵长的相守。就像他胳膊上的茉莉花纹，早已和情锁的金光融为一体，在每个清晨与黄昏，静静诉说着摘星楼里，那些关于爱与守护的，最温柔的秘密。
晨光漫过摘星楼的飞檐时，雷啸天的雷刀突然在石桌上磕出脆响。他把最后一口桂花酿灌进嘴里，紫电在空坛口绕了圈，竟缠成个小小的“走”字。
“老子该回黑风寨了。”他把刀往背上一扛，肌肉贲张的胳膊蹭过苍木老怪的常春藤，“寨里的崽子们该惦记他们的雷爷爷了。”
苍木老怪正用藤尖给同心花浇水，闻言动作顿了顿。晨露顺着藤叶滑下来，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老夫的药田也该收了，迟了灵草要被瘴气蚀了根。”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往苏糖霜手里塞，“归乡藤的种子，记得种在药圃最暖的地方。”
冰玄子刚把补全的星图挂回观星台，冰晶指尖在图上的织女星旁轻轻点了点。他转身时，袖摆扫过装着星辰草的玉盒，盒盖“咔嗒”一声合上，像句没说出口的道别：“极北冰原的冰层开始融了，得回去加固结界。”
李煜杰正蹲在竹榻边给苏糖霜剥桂花糕，闻言突然把糕点往石桌上一摔，碎屑溅了满地。他腾地站起来，星辰砂在发间炸出细碎的光，娃娃脸绷得紧紧的，奶声奶气的嗓音却带着颤：“走就走！谁稀罕留你们！”
雷啸天刚要迈过篱笆的脚收了回来。他盯着李煜杰攥得发白的拳头，突然笑出声：“小兔崽子，眼睛红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往李煜杰怀里塞了块避邪果，“等黑风寨的新酒酿成，老子亲自给你送来。”
“谁要你的破酒！”李煜杰把避邪果扔回去，却在对方伸手去接时，故意偏了偏手。果子“咚”地砸在雷啸天脚边，滚出老远，像颗不肯落地的泪。
苍木老怪的常春藤突然缠住李煜杰的手腕，藤尖往他胳膊上的茉莉花纹蹭了蹭：“傻孩子，离得远了，情锁才更能看清真心。”他杖头在地上敲出沉响，“明年同心花开时，老夫来讨杯喜酒。”
冰玄子从观星台取下那盏星辰草灯，轻轻放在苏糖霜手里。灯芯的微光透过冰晶罩漫出来，在她掌心投下片细碎的星子：“这灯能引星力，万一……”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万一遇到解不开的阵法，就对着灯喊我的名字。”
阿蛮背着小包袱从回廊跑过来，包袱角露出半截木剑。他把包袱往雷啸天手里塞，小脸上挂着泪珠：“师父，这是我画的惊雷诀图谱，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又掏出个算珠递给冰玄子，“冰师父，这个能算出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雷啸天突然把阿蛮搂进怀里，紫电在两人周身织成暖融融的罩子。他粗粝的手掌擦过阿蛮的眼泪，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哭什么？等你练会了第七重惊雷诀，老子就来接你去黑风寨骑灵犀兽。”
苏糖霜看着李煜杰别过脸去的背影，他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星络藤。她悄悄走过去，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我在呢”。
李煜杰猛地攥紧她的手，情锁的金光透过指缝渗出来。他突然转身，抓起石桌上的桂花糕往雷啸天嘴里塞，奶凶奶气地喊：“快吃！吃了赶紧滚！省得耽误我和糖霜练牵星阵！”
雷啸天嚼着糕点大笑，碎屑喷了李煜杰一脸。苍木老怪的常春藤卷着玉罐飞来，里面的药膏还冒着热气：“这是新炼的护心丹，比上次的管用三倍。”冰玄子把那本补全的《星辰秘录》往李煜杰怀里一砸，“再看不懂星图，就别说是我教的。”
离别的话说得像吵架，脚步却磨磨蹭蹭。雷啸天的雷刀在篱笆上磕了又磕，苍木老怪的常春藤缠了竹榻三圈，冰玄子的目光在观星台的星图上绕了又绕。直到日头爬到正空，雷啸天才猛地一拍大腿：“走了！”
星船升空时，李煜杰突然拽着苏糖霜往演武场跑。他踩着星辰剑腾空而起，剑尖在云海里划出道金光。雷啸天他们的星船正在云层里变小，李煜杰突然运起灵力大喊：“雷老头！你的雷刀还没还我！”
雷啸天在星船上探出头，紫电往李煜杰这边扔了个东西。那东西穿过云海坠下来，是块刻着黑风寨标记的令牌。“拿着！凭这个能调黑风寨所有崽子！”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小兔崽子……照顾好自己……”
苍木老怪的常春藤从星船尾甩出来，藤尖缠着颗饱满的同心花种子。苏糖霜伸手接住时，藤叶上突然浮现行字：“情锁若有异动，就用归乡藤的根须熬汤。”
冰玄子的冰晶信鸽在云间盘旋，鸽爪上系着张字条。苏糖霜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个小小的星阵，旁边写着：“织女星最亮那晚，对着星阵喊三声，我就来了。”
星船钻进云层的刹那，李煜杰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天上扔。那是颗用星辰砂串成的珠子，在阳光下炸开片璀璨的光雨。“那是定位珠！”他对着云层大喊，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带着哭腔，“想我们了就捏碎！我去接你们！”
光雨落在云海里，像场盛大的告别。苏糖霜望着李煜杰通红的眼眶，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下。他猛地转过头，邪魅的笑还没绽开就塌了下去，像个被戳破的糖人：“你干嘛……”
“怕你哭鼻子。”苏糖霜笑着替他擦眼泪，指尖沾到点温热的湿意。
李煜杰突然把她紧紧抱住，情锁的金光在两人周身亮得惊人。演武场的风卷着桂花糕的甜香，把他埋在她颈窝的声音吹得软软的：“他们说……说明年同心花开就回来……”
“嗯。”苏糖霜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们把药圃种满同心花，等他们回来喝酒。”
日子突然变得安静。膳堂里少了雷啸天抢食的动静，药圃里没了苍木老怪的藤叶沙沙，观星台的星图再也没人和李煜杰争着标注流星轨迹。阿蛮练剑时总对着空荡的演武场发呆，小无心算账的算盘打得越来越慢。
李煜杰把自己关在藏经阁三天，第四天出来时，手里捧着叠新画的星图。他把星图往观星台一铺，指着其中张对苏糖霜说：“你看，这是黑风寨的防御阵，我加了层星辰火结界，比雷老头原来的厉害十倍。”
又指着另一张：“苍木前辈的药田周围，我布了牵星阵，能挡瘴气。”最后点向极北冰原的星图，指尖在冰玄子的冰宫位置画了个圈，“这里加了暖玉阵，他就不用总守着结界了。”
苏糖霜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往他嘴里塞了块桂花糕：“他们会知道的。”
夜里的摘星楼总飘着酒香。李煜杰总在雷啸天常坐的石凳上摆个空酒坛，在苍木老怪的藤架下留盏灯，在冰玄子的竹榻上放件厚披风。阿蛮说，李师兄是怕前辈们突然回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入秋时，蛮荒森林送来封信，是雷啸天的手书，字歪歪扭扭的：“黑风寨的灵犀兽生崽了，等开春送你们一头。对了，阿蛮的惊雷诀练到第几重了？”
李煜杰把信纸往苏糖霜手里塞，假装不耐烦地说：“你看他，就知道惦记阿蛮。”嘴角却翘得老高，提笔回信时，特意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兽，标着“阿蛮练剑的样子”。
苍木老怪的常春藤在重阳节那天突然从后山窜出来，藤叶上挂着串红透的灵果。苏糖霜摘下果子时，发现藤尖缠着张字条：“同心花种子该翻土了，记得掺点星辰砂。”
冰玄子的冰晶信鸽在冬至那天落在观星台，鸽爪上的字条画着幅织女星云图，旁边写着：“潮汐比往年早，别忘了带糖霜去看。”
李煜杰把这些字条都收在个锦盒里，藏在枕下。苏糖霜夜里醒来，总见他对着锦盒发呆，情锁的金光在盒上轻轻晃，像在跟远方的人说悄悄话。
开春的第一场雨落时，阿蛮突然举着剑冲进药圃：“李师兄！我练会第七重惊雷诀了！”他剑尖的紫电劈碎了片落叶，小脸上满是期待，“雷师父会来接我吗？”
李煜杰刚要说话，就听摘星楼的钟声突然响了。那钟声比往常急促，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是雷啸天的紫电裹着苍木老怪的藤香，混着冰玄子的冰晶寒气。
他拽着苏糖霜往山门跑，远远就看见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石阶下。雷啸天扛着个更大的酒坛，苍木老怪的常春藤缠着捆新采的灵草，冰玄子手里的玉盒冒着白气，像是装着极北冰原的雪。
“傻站着干嘛？”雷啸天把酒坛往地上一墩，紫电在他肩头炸出响，“不欢迎老子们回来？”
苍木老怪的常春藤卷着颗同心花种子飞过来，正好落在药圃里：“你看，老夫说花开时就来。”
冰玄子打开玉盒，里面是块晶莹的冰雕，雕的是摘星楼的全貌，连观星台的每道栏杆都清清楚楚：“极北的冰雕师傅刻的，说能镇宅。”
李煜杰突然冲过去，对着雷啸天的胳膊就咬了一口。雷啸天疼得嗷嗷叫，紫电却没伤他分毫。“谁让你们现在才来！”李煜杰的声音闷在对方胳膊上，带着浓浓的鼻音，“同心花都快谢了！”
苏糖霜看着他奶凶奶气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晨光穿过雨帘落在众人身上，把雷啸天的酒坛、苍木老怪的灵草、冰玄子的冰雕都镀上了层暖光。阿蛮抱着雷啸天的腿哭哭笑笑，小无心举着算珠匣子跑出来，嘴里喊着“账房少算了三坛酒”。
原来所谓离别，从来都不是终点。就像黑风寨的酒香总会顺着风飘回摘星楼，苍木老怪的常春藤终究要缠上熟悉的竹榻，冰玄子的冰晶信鸽永远认得观星台的方向。
李煜杰啃够了雷啸天的胳膊，突然抓起他的酒坛往石桌上倒。酒液溅出时，他对着三人咧嘴一笑，邪魅的眼神里亮得像落满了星辰：“这次不准再走了！”他顿了顿，奶声奶气地补充，“再走……再走我就把你们的酒全换成桂花蜜！”
雷啸天大笑，苍木老怪的藤叶沙沙作响，冰玄子的眼底漫起柔光。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药圃的同心花间织出道彩虹。苏糖霜望着李煜杰脸上那抹又凶又甜的笑，突然明白，真正的家，从来都不怕离别。
因为那些走了又回来的人，那些说了再见又重逢的瞬间，早已把所有的牵挂，都酿成了岁月里最绵长的等待。就像此刻石桌上的酒，观星台的灯，还有竹榻边永远温着的桂花糕，都在轻轻说着：
“我们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