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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槐脉深深
一、露凝新芽
惊蛰的雨丝裹着泥土的腥气,打在老槐树的虬枝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李渊蹲在维修铺的门槛前,手里攥着把羊角锤,正给张婶家的木箱钉最后一颗铜钉。钉子敲进槐木板的瞬间,溅出的木屑混着晨露,散出淡淡的草木香。
“爸,李悦的校服袖口磨破了,你看能补不?”苏瑶举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从屋里出来,袖口的磨痕像道浅褐色的疤,是女儿伏案刷题时蹭的。她的布鞋鞋跟沾着泥——今早去巷口的菜摊买菜,踩在了积水里,鞋面上还沾着片嫩绿的槐树叶。
李渊放下锤子,接过校服在膝盖上摊开。布料的经纬里还缠着根细小的线头,是苏瑶上周缝补时留下的,颜色和校服的蓝几乎融为一体。“用帆布补块补丁吧,”他指着工具箱里的碎布,“上次修篷布剩下的,耐磨,还能当护腕。”
苏瑶蹲下来翻找碎布,指尖划过块印着槐花的棉布——是去年给李阳做书包时剩下的,当时她笑着说“男孩子背槐花布,显得斯文”。“这块行不?”她把布片往袖口上比了比,“缝成圆角的,像朵小花。”
李阳背着书包从楼梯上冲下来,书包带的塑料扣松了,晃悠着拍打后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爸,帮我修下书包扣!”他嘴里塞着半块槐花糕,糕点的碎屑落在胸前的红领巾上,像撒了把碎雪,“今天要升旗,迟到要被记名的!”
李渊从工具箱里摸出把尖嘴钳,三两下就把塑料扣夹紧了。“跑慢点,”他在儿子后背拍了一巴掌,“书包侧袋里有你妈给你装的牛奶,记得喝。”
李阳“哎”了一声,旋风似的冲出门,帆布鞋碾过青石板上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老槐树的树干上,晕出片深色的湿痕。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身高线,最顶端那道已经快到李渊的肩膀——这孩子,不知不觉就长这么高了。
“对了,”苏瑶把补好的校服叠起来,放进李悦的书包,“锦绣园小区的王大爷说他家的座钟停了,让你有空去看看。那钟是他老伴的嫁妆,据说还是民国年间的老物件。”
李渊往工具箱里塞了卷细铁丝和几枚铜钉:“下午就去,顺便把李叔的收音机带去——上次修的波段开关又有点松,再给他调调。”他弯腰捡起片落在门槛上的槐树叶,叶面上的纹路像张细密的网,网住了晨光,也网住了这些年的日子。
老槐树的枝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是新抽的嫩芽,裹着透明的露水,像缀在枝桠上的绿宝石。李渊望着那些嫩芽,忽然想起刚转业那年,这树的枝干还没这么粗壮,如今却已能遮天蔽日——原来光阴从不是悄无声息的,它只是把痕迹藏在了年轮里,藏在了孩子的身高里,藏在了他和苏瑶鬓角的白发里。
二、旧钟藏时
下午去锦绣园小区时,李渊特意绕到巷尾的旧货市场。王大爷的座钟需要个同型号的摆锤,他记得这里有家铺子收老钟表零件,掌柜的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总爱坐在马扎上擦铜器,说“老物件比人长情”。
“李师傅,又来淘宝贝?”老头放下手里的铜烟盒,烟盒上的龙凤呈祥纹被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的红铜,“要找啥?我这儿刚收了个德国造的怀表,机芯倍儿干净。”
李渊蹲在零件箱前翻找,指尖划过堆生锈的齿轮、断裂的发条、蒙尘的表盘。“要个民国座钟的摆锤,”他举起个黄铜小球,“大概这么大,带螺丝扣的。”
老头从里屋搬出个木箱,里面铺着软布,整齐地码着各种零件。“是不是这种?”他捏起个长条形的摆锤,上面刻着缠枝纹,“这是‘宝成祥’的货,当年专供大户人家,你看这花纹,比现在的机器活儿细多了。”
摆锤的螺丝扣上还缠着圈细麻线,是防止磨损的。李渊用指尖捻了捻麻线,纤维粗糙得像砂纸——和他当年在部队绑炸药包用的麻绳很像,只是这线缠着的不是危险,是光阴。
“就它了,”他掏出钱,“多少钱?”
老头摆手:“给啥钱,你帮我修的那台落地钟还在转呢,比我家那口子的闹钟准。”他往李渊手里塞了块擦铜膏,“王大爷的座钟要是铜件氧化了,用这个擦,保准亮得能照见人。”
离开旧货市场时,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工具箱上,发出“沙沙”的响。李渊把摆锤裹在帆布包里,揣进怀里——怕淋湿了,老物件娇气,经不得潮。
王大爷家的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被雨水浸得发亮。李渊推门进去时,看见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看相册,相册的封面是红色的漆布,边角磨出了白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穿旗袍的姑娘站在座钟前,手里捧着本书,座钟的玻璃罩擦得锃亮,能映出她的影子。
“小李来了,快坐。”王大爷放下相册,往他手里塞了杯热茶,茶杯是粗陶的,杯壁上印着朵写意的槐花,“这钟从上个月就开始慢,一天能慢半个钟头,我估摸着是摆锤的事儿。”
座钟摆在客厅的条案上,红木的钟壳上刻着“松鹤延年”,钟面的玻璃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胶带已经泛黄。李渊掀开钟门,机芯上的铜齿轮蒙着层灰,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每个齿牙都打磨得圆润,不像现在的机器活儿,带着棱棱角角的锋利。
“摆锤磨损了,”他把新摆锤换上去,用手轻轻拨了拨,“滴答”声立刻清脆起来,像春蚕食桑,均匀而沉稳。“我给您上点油,再擦擦亮,保准能再走十年。”
王大爷凑过来看,眼睛眯成了条缝:“还是你们年轻人眼神好,我上次想自己修,连钟门都没打开。”他指着钟摆后面的暗格,“这里面藏着我跟老伴的婚书,当年怕弄丢了,就找木匠做了这么个地方。”
暗格里铺着块红绸布,上面放着张泛黄的纸,字迹已经模糊,却能看出“同心永结”四个字。绸布的角落绣着朵小小的槐花,针脚细密得像蛛丝——和苏瑶给李阳书包上绣的花很像,只是这朵花,已经开了七十年。
李渊给钟上弦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铜件,忽然觉得这钟就像个沉默的老人,见过新人的笑,听过离人的哭,把所有故事都藏在“滴答”声里,不声不响,却从未忘记。
三、药香绕梁
从王大爷家出来,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李渊往李叔家走时,路过社区的小花园,看见几个老太太在石桌上择菜,竹篮里的荠菜沾着水珠,绿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