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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槐绪绵绵
一、蝉鸣织夏
七月流火,蝉鸣像被晒化的糖,黏稠地缠在老槐树的枝叶间。李渊蹲在维修铺的青石板上,手里转着个黄铜轴承——是巷尾修车铺老王的三轮车轴,昨晚拆下来时锈得像块废铁,此刻被砂纸磨得发亮,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
“爸,张老师的放大镜修好了没?”苏瑶端着盆井水出来,往门廊的石桌上泼了些,水珠溅起的凉意混着槐花的甜,在空气里漫开。她的蓝布围裙沾着面粉,是今早蒸槐花馒头时蹭的,围裙带子上别着根银簪,簪头的槐花被摩挲得光滑,是李渊去年用修首饰的边角料打的。
李渊停下手里的活儿,轴承在掌心转得飞快:“早好了,镜片换了块新的,比原来清楚十倍。”他朝里屋喊,“李悦,把桌上的玻璃罩拿出来,给张老师的台灯装上。”
李悦抱着个玻璃罩跑出来,裙摆扫过墙角的工具箱,带起片槐树叶。玻璃罩上画着缠枝莲,边角磕掉了块,是上周从旧货市场淘的,她说“配张老师家的老台灯正好”。“爸,你看我给灯罩描的金边,”她指着边缘的金线,“用的是你修钟表剩下的铜丝,磨成粉混着胶水涂的。”
李渊凑近看了看,金线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像谁把星星碾碎了撒在上面。“手艺比你妈强,”他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她当年给我绣的槐花帕子,针脚歪得像毛毛虫。”
苏瑶从厨房探出头:“又说我坏话呢?”她手里拿着个搪瓷碗,碗里盛着刚晾好的绿豆汤,碗底沉着颗槐米,“张老师的孙子今天过周岁,我蒸了两屉槐花糕,你等会儿送放大镜时顺便带过去。”
正说着,李阳背着篮球从外面跑回来,运动服的后背洇出片汗渍,像幅抽象的画。“爸,帮我补下球胆,漏气了。”他把篮球往地上一扔,“下午跟同学约了比赛,输了要罚跑操场十圈。”
李渊捡起篮球拍了拍,气果然不足。他从工具箱里翻出补胎胶和锉刀,动作麻利得像在部队时拆弹。“昨晚就听见你在屋里给球打气,”他用锉刀磨着漏气的地方,“是不是又偷偷跟人比投篮了?”
李阳挠了挠头:“就投了十个,中了八个。”他忽然指着李渊手里的轴承,“爸,这铜玩意儿能给我的赛车做零件不?我那辆四驱车总掉轮子。”
苏瑶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别老想着玩,你妹妹都开始给灯罩描金了,你也学着做点正经事。”她往李阳手里塞了碗绿豆汤,“快喝,补补力气,下午别输得太惨。”
老槐树的叶子被风一吹,哗哗地响,像是在笑。李渊望着院里忙碌的妻儿,忽然觉得,那些枪林弹雨的日子像场遥远的梦,现在的日子才是真的——补球胆的锉刀声、蒸糕的面香、孩子们的笑闹,混着蝉鸣和槐香,织成了张柔软的网,把他稳稳地兜在里面。
二、旧物寄情
送东西去张老师家时,李渊在楼道里遇见了搬家的小李夫妇。他们租的房子到期了,正往楼下搬纸箱,箱子上印着“婴儿用品”的字样,被胶带缠得里三层外三层,像裹着舍不得露的宝贝。
“李师傅,帮我看看这电扇呗?”小李擦着汗,指了指堆在墙角的落地扇,“昨晚突然不转了,扔了怪可惜的,是我妈当年陪嫁的。”
电扇的外壳是米黄色的,上面印着“上海牌”的字样,扇叶上积着层薄灰,却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李渊掀开底座看了看,电容烧得发黑,像块烤焦的饼干。“能修,”他从工具包里掏出备用电容,“就是得等会儿,我先给张老师送东西。”
张老师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和大人的哄逗声。李渊推门进去时,看见张老师正戴着他修的放大镜,给孙子剪指甲,镜片反射的光落在婴儿粉嫩的脸上,像只温柔的蝴蝶。
“小李来了,快坐。”张老师摘下放大镜,镜片上还沾着点婴儿爽身粉,“这镜子修得真好,看啥都清楚,比我儿子买的进口货强。”他指着桌上的相框,“你看这张,是我爱人年轻时的照片,当年就是用这台灯照着备课的。”
相框里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坐在台灯下批改作业,台灯的玻璃罩正是李悦描了金边的那个。李渊忽然想起自己的抽屉里,也有张苏瑶的旧照片——她穿着军绿色的裙子,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朵槐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糕真香,”张师母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里的槐花糕冒着热气,“比街上卖的好吃,回头得跟苏瑶学学手艺。”她往李渊手里塞了块喜糖,“沾沾喜气,你们家李悦也快考大学了吧?”
李渊接过糖,糖纸在手里捏出褶皱:“还有两年呢,不急。”他忽然看见墙角的旧书堆里,露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封面上的保尔头像缺了个角,和上次老陈收的那本很像。
“这书是老王老师留下的,”张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生前总说,人活着得有点韧性,像你家那棵老槐树,风吹雨打都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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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老师家出来,李渊去给小李修电扇。小李的妻子正蹲在纸箱旁翻东西,从最底下翻出个布偶——是只穿军装的小熊,胸前缝着颗红星,红星的线脚都磨开了。“这是我爸给我做的,”她眼里闪着光,“他也是当兵的,说让小熊替他陪着我。”
李渊的手顿了顿,电烙铁烫在电容上,发出“滋”的一声。他想起李阳小时候,自己用弹壳给他做过个小坦克,现在还摆在他的书架上,炮管上缠着圈红绳,是苏瑶怕儿子扎着手缠的。
“电扇修好了,”他把扇叶装回去,插上电,凉风“呼”地吹出来,带着股旧木头的味道,“以后用的时候别对着婴儿吹,容易着凉。”
小李夫妇连声道谢,非要塞给他袋喜糖。李渊推辞不过,揣着糖往回走,路过老槐树下时,看见王婶在给树浇水,水管里的水溅起水花,落在他的裤脚上,凉丝丝的。
“李师傅,你家苏瑶的槐花糕还有不?”王婶直起身,手里的铝制水壶被磨得发亮,“我家那口子念叨好几天了,说比年轻时我给他做的还香。”
李渊笑着往她家指了指:“苏瑶刚蒸好,在灶上温着呢,你自己去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喜糖,忽然觉得,这旧巷里的日子就像这槐花糕,看着普通,却藏着最实在的甜。
三、槐下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