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山海录

第94章 水系禁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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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水出天息山”,陈徵手指点着发脆的羊皮纸,指尖下墨迹斑驳,仿佛稍一用力,这些千年古字就会化作齑粉,“在梁勉乡西南,入淮极西北。一日淮在期思北。”他抬起眼,帐篷里昏黄的应急灯在他镜片上投下两点锐利的光,“后面还有,泾水、渭水、白水……每条河的描述,都与现存《山海经》版本有微妙出入。”

帐篷外,风声像野兽低吼,卷过荒芜的河滩。

桌对面,地质学家老吴拧着眉头,粗糙的手指划拉着平板电脑上的卫星地图:“梁勉乡?现代地图上根本没这名字。还有这个‘天息山’,这一片都是沉积平原,哪来的山?老陈,你这本‘孤本’……靠谱吗?”

“家族秘传,宋以后的抄本,但源头可能极古。”陈徵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凝,“关键不是地名,是描述本身。‘入淮极西北’、‘戏北’、‘入江州城下’……这些方位词,精准得可怕,不像是古人凭空想象。它们指向的,可能是一个被遗忘的、不同于现今的水系网络。”

“或者说,”队里最年轻的队员,擅长信号追踪和野外生存的阿哲,插了一句,他眼里闪着混合着冒险和不安的光,“是一个还‘活着的’网络?”

一阵沉默,只有风扑打帐篷的声响。

陈徵缓缓点头:“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不是考证,是验证。用脚步,用仪器,用命。”他目光扫过围坐的几人——沉稳的老吴,敏锐的阿哲,还有负责医疗和后勤、一直没说话的张薇,“从这条‘汝水’故道开始。根据记载,它应在此地潜入地下,汇入古淮水脉。”

第二天,他们沿着干涸龟裂的河床逆流而上。地貌荒凉得让人心悸,巨大的卵石像史前巨兽的卵,散落在贫瘠的土地上。没有任何现代人活动的痕迹,甚至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荆棘也少见。指南针偶尔会发疯一样乱转,GPS信号时断时续,屏膜上他们的位置标记有时会短暂地模糊、漂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铁锈,又混合着某种腐朽的甜香。

阿哲不断校准着仪器,低声咒骂。老吴则忙着采集岩石样本,脸色越来越凝重。

傍晚,他们在一处相对背风的河湾扎营。这里的地势有些奇怪,土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下面是空的。一轮硕大、苍白的月亮升起来,月光下的河床轮廓清晰得不自然,像一幅精心绘制的蓝图。

守夜的正是阿哲。后半夜,他被一阵轻微的麻痒感惊醒,起初以为是疲倦的错觉,直到他抬起手,看见皮下隐约流淌的幽蓝微光。他猛地掀开袖口,整条小臂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幽幽发光,那光芒极微弱,却稳定地、缓慢地脉动着。

他吓得几乎叫出声,连滚带爬地冲进每一个帐篷。

所有人都一样。

在惨白的月光下,他们互相审视着对方的脸、手臂——皮下的血管网络成了一张发光的、活的地图。那光芒是冷的,沉默的,带着一种非人间的静谧。张薇徒劳地用酒精棉擦拭着自己的手腕,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老吴盯着自己发光的手背,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劈斧凿。

陈徵凝视着自己掌心下蜿蜒的蓝光,又抬头望向月光下轮廓清晰的古河道。一个冰冷的念头击穿了他。

“地图……”他喃喃自语,“我们成了它的地图。”

恐慌像冰水一样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那一夜无人再能入睡。

天刚蒙蒙亮,是张薇先发出的那声短促的惊叫。

“阿哲……阿哲不见了!”

他的帐篷空着,睡袋冰冷。个人物品都在,包括他从不离身的应急背包和那把多功能求生刀。仿佛他只是起夜,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找!”陈徵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

他们以营地为中心,扇形搜索。呼喊声在空旷的河滩上传出去很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风单调的呜咽。地上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和阿哲昨夜走向不远处一块大岩石解手的痕迹,痕迹到了岩石后就消失了。岩石后是致密的硬土,连一丝擦痕都没有。

“信号!”老吴突然盯着手持监测仪屏幕叫起来,“阿哲的个人信标信号!”

屏幕上一个光点微弱但稳定地闪烁着。位置信息让所有人的血都凉了——就在他们脚下。深度的读数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31.5米。

河床之下三十多米。

“不可能……”张薇的声音发抖,“这下面是岩石层……他怎么……”

陈徵一把抢过仪器,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那信号固执地闪烁着,坐标分毫不差。

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然后,陈徵的卫星电话突然尖鸣起来,不是正常的呼叫铃声,而是刺耳的、被干扰的杂音。他猛地抓起电话。

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只有一片混沌的雪花点。滋滋的电流声中,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扭曲、模糊,浸透了无法想象的恐惧和窒息感,却依稀可辨是阿哲的——

“……救我……我在……河脉……之中……”

啪。信号戛然而止。

电话从陈徵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暗红色的土地上,屏幕碎裂开来。

四个人僵立在苍白的晨光里,皮下那些幽蓝的血管脉络,依旧在无声地、冰冷地脉动。

脚下的土地,从未如此像一座巨大的、活着的坟墓。

陈徵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卫星电话外壳,又猛地缩回,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意。碎掉的屏幕像一只呆滞的死眼,倒映着他自己皮下幽幽流动的蓝光。

“河脉……”老吴干裂的嘴唇哆嗦着,重复着那个扭曲的词语,“他说他在……河脉之中?”

没有人能回答。晨风卷起沙尘,打在帐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管里那冰冷的、非人的搏动,与脚下这片沉默的土地产生着某种邪恶的共鸣。

张薇突然崩溃了,她徒劳地用手抠刮着手臂上发光的血管,指甲划出红痕,但那蓝光依旧顽固地透出皮肤。“出去!我们必须离开这!”她尖叫着,声音劈裂,“这是诅咒!是这鬼地方在吃人!”

“闭嘴!”陈徵猛地抬头,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压过了恐惧,“离开?往哪里走?我们的坐标全是错的!GPS信吗?指南针信吗?你看看我们!”他举起自己发光的手,“我们已经被标记了!不搞清楚这是什么,我们就算跑出去,又能活多久?或者……我们还是不是‘我们’?”

他的话像冰水,浇熄了张薇歇斯底里的火焰,只剩下冰冷的战栗。老吴沉默地蹲下去,捡起那块摔碎的电话,试图拼接,但只是徒劳。

“三十一米……”老吴沙哑地说,目光投向脚下暗红色的土地,“这下面……不该有这样的空间。”

“古籍里提到过,‘入淮极西北’,‘潜行地下’,”陈徵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像是在对同伴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一直以为那是夸张的修辞……也许不是。也许它描述的是一个真实的、活着的……水文系统。而我们,闯进了它的身体里。”

这个比喻让张薇一阵干呕。

“挖。”陈徵突然道,眼神灼人,“就从信号源的正上方挖!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你疯了?!”老吴霍地站起来,“这需要大型机械!凭我们几把工兵铲?而且万一引起塌方……”

“那就挖到挖不动为止!”陈徵几乎是吼出来的,“或者你们想在这里等着?等它再来找下一个?等我们所有人的信号都从地底下传上来?”

想到阿哲那扭曲绝望的呼救声,一股寒意从所有人的脊椎窜上。

没有选择。

工具只有简单的工兵铲和地质锤。他们选择了阿哲脚印消失的那块巨岩下方,那里的土壤颜色最深最红。铲子挖下去,异常松软,毫不费力,仿佛这土地早已被蛀空。

一铲,两铲……

红色的土屑飞扬。皮下蓝光的脉动似乎随着挖掘的动作微微加速。

挖下去半米深,老吴的铲子碰到了坚硬的东西。不是岩石,而是一种暗沉、冰凉、带着天然纹理的东西——巨大的,扭曲的,木质。

“是树根?”张薇喘着气问。

老吴用地质锤敲下一小块,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捻碎,脸色瞬间变了:“不……不是树根……是,像是……血管壁……钙化了的……”

一阵恶心涌上所有人的喉咙。

陈徵却更疯狂地挖掘起来,将那些纠缠的、仿佛仍有弹性的“钙化血管”清理开。下面露出的,依旧是那种暗红色的松软土壤。

就在这时,张薇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指着坑壁——

刚刚被挖开的新鲜断面,正缓缓渗出一种浓稠的、暗蓝色的液体。它不像水,粘稠度更高,散发着和他们皮下光芒一样幽冷的色泽,以及那股熟悉的、铁锈混合腐甜的诡异气味。

液体无声地渗出,慢慢汇聚,然后,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沿着坑壁向下蜿蜒流淌,划出一道道妖异的蓝色细线。

它们流经那些钙化的“血管”网络,那些干枯的管道仿佛被重新滋润,微微鼓胀起来。

紧接着,整个坑底,乃至他们周围更大范围的土地,开始传来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可感的**蠕动**。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物,正在他们脚下缓缓翻身。

“跑……”老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工具从他手中脱落,“快跑!!”

这一次,没有人再犹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浅坑,甚至顾不上收拾任何营地物资,只知道朝着来时方向——那被证明可能是错误但却是唯一已知的方向——发足狂奔。

皮下的蓝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着,与脚下大地那沉闷的蠕动呼应着。

他们不敢回头。

奔出不知多远,肺叶像烧灼一样疼痛,双腿灌铅般沉重。直到再也跑不动,才踉跄着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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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平复,他们惊恐地互相检查。皮下的蓝光,依旧在闪烁,并未因远离那个坑洞而消失。

老吴颤抖着手,再一次打开了信号监测仪。

屏幕亮起。

代表阿哲的那个光点,依旧固执地闪烁在原来的坐标。深度:-31.5米。没有丝毫变化。

但就在那个光点旁边,紧挨着,出现了另一个微弱些的、新生的光点。

它的标识码在屏幕上冷冷地显示着。

是老吴的。

老吴的标识码。冰冷,清晰,不容置疑地钉在监测仪屏幕上,紧挨着阿哲那个绝望的光点。

-31.5米。

陈徵的呼吸骤停。张薇的抽噎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种被掐住脖子似的嗬嗬声。

老吴自己则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发光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陈徵和张薇,脸上的皱纹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不……不可能……我在这里!我明明在这里!”他嘶吼着,用力跺着脚下的土地,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他的咆哮被手中监测仪再次尖锐的滴滴声打断。

屏幕上,代表着他的那个光点,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化。不再是稳定的亮灭,而是以一种急促的、近乎挣扎的节奏疯狂明灭。旁边的深度读数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剧烈地跳动起来:-31.5… -40.2… -55.8… -22.1… 数字疯狂飙升又跌落,最终,在一片乱码般的闪烁后,彻底定格。

深度消失了。只剩下那个标识码和光点,依旧固执地亮着,停在阿哲的光点旁边,像两颗依偎在一起的、来自地狱的星辰。

老吴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他不再嘶吼,只是死死盯着屏幕,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然后,他皮下那幽蓝的血管光芒,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就像断电的灯丝,瞬间黯淡,恢复成正常皮肤下青色的脉络。

几乎在同一瞬间,陈徵和张薇感到自己手臂上的蓝光猛烈地灼热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那股灼热感顺着血管急速向上蔓延,直冲大脑。

“呃啊——!”张薇抱住头惨叫出声。

陈徵也闷哼一声,眼前猛地闪过一片破碎的景象——

*黑暗。粘稠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挤碎每一寸骨头。冰冷的、浓稠的液体包裹着,不是水,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胶质,蠕动着钻进口鼻耳孔。无法呼吸。肺叶疯狂抽搐却吸不进一丝空气。远处,有一点微光,像是阿哲那个信标发出的,但隔着这厚重的、蠕动的黑暗,遥不可及。绝望。骨髓都被冻透的绝望。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更古老,更庞大,更沉默。就在这黑暗的最深处,注视着……*

幻象戛然而止。

陈徵大汗淋漓,猛地喘过气,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他看向张薇,她同样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显然也经历了同样的恐怖瞬间。

老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臂,表情是一种彻底的、茫然的空白。好像刚才那一下,连同他所有的恐惧和情绪,都被一并抽走了。

“老吴?”陈徵声音沙哑,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吴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经验丰富、偶尔抱怨但沉稳可靠的地质学家。那里面空空荡荡,却又好像盛满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来自极深处的信息。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丝毫波澜,像在念诵一段与他无关的经文:

“水脉归流,身魂同溯。”

他抬起手,不是指向来路,也不是指向他们原本要前进的方向,而是指向左侧一片更加荒凉、遍布黑色碎石的坡地。

“那边。”他说,“‘沅水出象郡镡城西’,入口在那里。它在呼唤。”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等任何回应,迈开步子,就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定,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变和狂奔后精疲力尽的人。

“老吴!你干什么!回来!”张薇惊恐地喊道。

老吴毫无反应,继续向前,很快就要走出他们的视线。

陈徵一把抓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张薇,目光死死盯着老吴消失在碎石坡后的背影,又猛地低头看向监测仪。

屏幕上,两个光点依旧紧挨着,沉默地闪烁在原本的坐标。

而他们皮下那幽蓝的光芒,虽然不再剧烈闪烁,却依旧持续地亮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永恒的坐标标记。

“我们……”陈徵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们没有选择。”

他拉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张薇,踉跄着,朝着老吴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脚下的碎石滑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像是唯一的、走向坟墓的足音。

碎石坡陡峭而松散,每踏出一步都引发小范围的滑塌,黑色碎石哗啦啦滚落,像是这片土地不耐烦的呓语。陈徵半拖半架着几乎虚脱的张薇,艰难地跟在老吴身后。老吴的步伐却异乎寻常的稳健,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轻盈,仿佛重力在他身上失去了作用,他只是顺应着某种无形的牵引向上飘浮。

皮下,那幽蓝的光芒不再剧烈闪烁,而是持续散发着一种恒定的、冰冷的微光,像嵌入血肉的荧光符文。

坡顶的风更大,带着一股浓烈的、甜腻的腐朽气息,几乎令人作呕。眼前的景象让陈徵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根本不是什么坡地顶端,而是一处巨大断崖的边缘。断崖之下,并非预想中的河谷或平原,而是一片广袤的、扭曲的洼地。洼地中遍布着那种暗红色的、仿佛具有生命的土壤,其间纵横交错着无数道干涸龟裂的沟壑。这些沟壑的走向绝非自然形成,它们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近乎有机的网状分支结构,像一张巨大无朋的、枯萎脱水的血管网络,深深地烙印在大地之上。

而在洼地中央,最粗壮的那条主“血管”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洞口。洞口边缘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常年磨蚀,又像是某种生物扩张的通道口。黑暗中,隐约有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

老吴就站在悬崖边,一动不动,面朝那巨大的洞口,如同一个朝圣者终于得见神只。他的背影在苍白的天空下显得单薄而决绝。

“就是那里……”老吴的声音飘过来,依旧平直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确认,“‘入东注江,入下隽西,洞庭中’。入口……亦是归处。”

陈徵感到张薇抓着他胳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她浑身抖得厉害。

“老吴!”陈徵喊道,试图唤醒那个熟悉的地质学家,“你看清楚!那下面是什么?!回来!”

老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茫,仿佛瞳孔后面已经空无一物。但他皮下,那原本已经熄灭的蓝光,此刻竟再次亮起,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清晰。那光芒不再局限于血管,似乎正从他的骨骼、从他的肌肉深处透出来,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一尊粗糙的、发着冷光的蓝玻璃人像。

他没有看陈徵,也没有看张薇,他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虚无。

“它在里面……”他喃喃低语,声音非人,“……很古老……很安静……不再疼痛……”

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

脚跟已经悬空,碎石簌簌落下悬崖,听不到落地的回声。

“不——!”张薇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

陈徵下意识猛扑过去,试图抓住他。

太迟了。

老吴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倾倒,坠向那片布满枯萎血管网络的洼地,坠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他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诡异的宁静。

陈徵的手指只捞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趴在悬崖边,看着那个发着蓝光的人影越来越小,像一颗坠向地狱的星辰,最终被那巨大的黑暗洞口无声地吞没。

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还有张薇压抑到了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陈徵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台信号监测仪。

屏幕亮起。

两个光点依旧紧挨着,停留在原本的坐标。

但在它们下方,几乎是紧贴着屏幕边缘的位置,一个**新的光点**猛地跳了出来!

标识码——是老吴的。

它的位置坐标,与悬崖下那个漆黑洞口的坐标,分毫不差。

深度读数栏,不再是数字,而是变成了一串不断翻滚、扭曲的怪异符号,最后凝固成两个不断闪烁的、仿佛用最古老墨水写就的汉字——

**【归涸】**

与此同时,陈徵感到自己皮下那恒定的蓝光猛地一烫,像被烙铁印了一下。一阵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牵引感**从悬崖下的黑暗中传来,拽着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向那个归宿。

他踉跄着后退,远离悬崖边缘,心脏冰冷地沉下去。

他们不是迷路的探险者。

他们是祭品。沿着古籍的指引,一步一步,自己走向了祭坛。

而仪式,才刚刚开始。

监测仪的屏幕像一只冰冷的独眼,【归涸】二字如同诅咒,灼烧着陈徵的视网膜。皮下蓝光那一下剧烈的灼烫感还未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牵引**,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骨髓深处滋生出来,像无形的线缆,另一端牢牢系在悬崖下那片巨大的、布满枯萎血管网络的洼地,系在那个吞噬了老吴的漆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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