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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变了脸色,“娘子这是强人所难了,咱们是来做客的。”
袁簇笑语生娇,不似方才厉相,“诶,主客生分,咱们以作娘亲论,这不就站到一处了。
谢老夫人自己护着,不许我护着自家儿子,好不讲道理。”
她指点着两个女儿家吓唬,“当日是你俩谁?”
宋辞好不容易在纤云处找回面子,只觉娘亲这一闹,自个儿又是十辈子抬不起头。
这些大人怎么回事,成天寻小孩子的倒霉,他扯了扯袁簇衣角,“他们不像我每天都跟娘亲玩,肯定害怕,娘亲何必为难妹妹。”
死开吧你,袁簇恨不能把这倒霉孩子一脚踢下去,崔婉强笑道:“摇光是个好哥儿,当日之事本就三个都有错处,并无推诿。”
“哼...”袁簇缓缓要收弓,“那糖芝粒子,宋府当顿吃也是够的,何苦巴巴拿到谢府去偷着吃。”
她看纤云也可爱,笑道:“下回再想吃,来娘娘处,吃多少都有。”
谢老夫人脸色沉的像炭,再看那宋府太夫人还在一门心思鼓捣她的碟子,全不管席上火气。
这哪是来讨交情,这是来讨罪来了,自个儿多少年没受过此等奚落,还是个晚辈放肆。
她语气还温和,看向纤云道:“云儿去试试无妨。”不信宋家敢伤人。
“阿家。”崔婉也知宋家不能伤人,就怕万一,谁也保不得百发百中,何况是个内妇..
再就那箭矢出不了人命,云儿一个小姑娘家,磕碰都要养上半月,这么急的一只飞羽去如何了得。
“不怕,你就信不过袁娘子,你还信不过宋府数代都在京中啊,让云儿站得一站,练练胆气也好。”
这要不去,丢的不只是后宅面子,但得去了,就是宋府欺人。
谢老夫人本是要强,又常觉崔婉担不住事,只恨现在不能直接抓了两个小的绑过去。
袁簇已收了弓,闻听此话,“哗啦”再晾出来,笑道:“不必宋府庇佑,我爹乃是凉州戍卫三军二十六骑旗下骁捷指挥使袁登。
家中尚有三兄一姊,世代军户饮马拿弓,若叫我今日失手伤了谢府分毫,便是父兄多年名不副实,教得我箭术平平。
只管上门问罪!”
宋太夫人呵呵再请了茶,“你们都听见了,她说与宋府无关。”
不是她懒得管这场事,人无媒无聘,无牵无挂,有个风吹草动张口就是只要匹马,一刻钟跑离宋府八百里。
这能管么,谁也管不得,她喊谢老夫人,“来来来,落丝瓜条儿,我拿梅子腌得,尝尝可还对味儿?”
她就是懒的管这种破事.....宋爻早已不在朝,几个儿子都快添孙子了,争长较短作甚。
争的天翻地覆,郎君聚头碰杯酒不照样称世交,可笑的很。
崔婉还待好言相劝,袁簇又道:“你们谁去,我也出赏,要无不给。”
崔婉道:“谢府与娘子不同,几个哥儿都是学文的,何况云儿是姑娘家,如何能与摇光相较,快撤了这场事吧。”
谢老夫人本想拂袖离席,这才记起,今儿个谢府马车不在,是宋府马车接送。
连同谢府跟随的几个丫鬟婆子,都让刚刚宋太夫人一道儿挥手跑开老远去了。
再要发怒喊人来,少不得要等许久,这段时间更难堪。
想到自己儿子已经在宋爻那吃过亏,她也严重怀疑,宋太夫人故意的,这宋府的亏真是吃不完。
谢老夫人再劝纤云道:“娘娘可说了,要无不给,祖母再添一份。
你就随摇光哥哥去,方才他站在那有趣极了,咱们是玩也玩了,拿也拿了”,话落对着摇光道:
“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带云儿去如何。”
这般境地,她依旧能作笑语,和袁簇道:“一言为定,要无不给,说好了。”
“是的,好玩极了,咱们去吧”宋辞跟着哄纤云,但凡能让他娘袁簇消停,他愿意再跑十次。
“哼。”袁簇轻嗤一声,她目的已达到,也不计较对面又诓自家傻儿子,但得牵着走一回,也算争了口气。
纤云头都快摇飞,去个屁啊,早说这宋家哥哥不行,如何能扯着自己去做这等险事。
她转首捂住耳朵扑进崔婉怀里,一副谁来也不行的样子。
“这是要不成了。”事已至此,谢老夫人泄气,嘴上却道:“我说她是个好的,尽替人心疼东西呢。”
袁簇翻了个白眼,这老东西武不肯上场,尽逞口舌。
“是了是了,就此了了”宋太夫人指了指天上太阳,“废我手艺,山间凉泉都晒成滚水了。
咱们赶紧用了,往池子舟舫赏花听戏去,等午后几家郎君散了朝事,自带着哥儿来这里,晚上才叫热闹。”
崔婉面上稍松,忽闻渟云道:“是不是要无不给?”
目光齐看过去,谢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你长在山上,见也没见过几回这个,方才我还不喊你呢,怎上赶着...”
话没说完,渟云伸手在桌上果盘里抓了个澄黄杏子,和前些日子在谢府吃的相同,鸽蛋大小,卧在手心,火似的一团。
“是不是要无不给?”她问袁簇,又问谢老夫人,“祖母是吗?”
谢老夫人愣了愣,以前渟云从不喊她“祖母”,都是在前头加了个谢字。
袁簇正不想饶人,岂有不顺着的,“对,但凡物件,但凡我有,只管要。”
“正是,你有此心,管教祖母那头有的,随意捡去。”谢老夫人道。
其实人和物件差不多,渟云捏着那枚杏子转身下了台阶,学着宋辞样子飞奔至靶子前。
只是不知道宋辞有没有数,她清楚记着脚步,小儿腿短,跑了五十有三才到。
日头烈烈照的人眼都睁不开,亭台楼阁模糊成一片。
她抓着那么杏子举起手晃了晃,然后张开手掌仅用拇指拦着不让其掉下,重重贴在了额头正中。
“来!”也不知亭子里人听没听见。
宋太夫人拿着夹子拨她的茶碗,崔婉捂着纤云脑袋顶,谢老夫人端茶不言,唯宋辞与自己娘亲道:
“你行不行啊,杏可太小了,她拿手上做什么。”
袁簇张弓瞄准,对着一点眉心比了又比,她有九成把握要中。
若在头顶,尽量往左右上偏,射不中也没事。
偏那姑娘竟执拗如斯,不知是狮子大开口想要个什么,竟放在了额前。
她指尖抬起落下,始终没彻底松弦,靶子处的人竟也没动分毫。
挣扎数回,袁簇将弓与箭随手丢在一旁,笑道:
“算了,她放在眼睛中间,我不敢冒这个险,看来当日的确是摇光担不得事,这名我认了。”
说完叫自己儿子,“你去让她回来,随便要啥,叫你爹取,卖房子卖地给她,咱们回凉州去。”
“哈哈哈哈哈。”宋辞幸灾乐祸大笑而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自家亲亲娘亲吃瘪。
谢老夫人搁了茶碗,随口样道:“我早说的,我那小菩萨呀.......
最见不得,有谁嚼舌她身旁人。”
渟云迟迟未能等得那只箭矢,又瞧不清亭子里是个什么光景,越来越觉得酷暑难当。
这才四月初初,如何热成了这样,她看见宋辞远远朝自己跑来,嘴里吆喝着什么。
走得近了,方听见他说,“我娘亲认输,你回去吧,要什么都可以。”
她自狠狠拿下手来,力道之猛,那粒熟杏成了一滩烂泥。
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