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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灯下磨了一会儿笔尖,把羊皮纸铺平,写下大字:《霹雳炮试用规程(草案)》。
第一条:药不湿,不可点。
第二条:装不满,宁少勿多。
第三条:引线三寸起步,点火退三步。
第四条:风向顺,身不得逆火。
第五条:取位高不过胸,倾角不越四十度。
第六条:点火人、递炮人、押药人三人互验,互念。
文字一行行落下,像给我自己打的结。我的手微抖,又稳住。额尔德老爷子的判断仍在耳边回响。我把手按在小腹上,那里仍旧平静。可我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
窗外的风停了一瞬,突然又转向。我在规程旁补了一句:“遇强风,取消。”末尾画了一个框,像是锁。
敲门声很轻。我以为是侍女,开门却看见吴乞买。
他穿着未束甲的内衫,脸在火光里显得更瘦。他看了一眼案上的规程,目光有一瞬的停顿,随即坐下:“我替你捎话给兄长——南营探得更细,河滩易陷马蹄,他改从林侧试探。你写的这些,交给马扩,由他押队。”
我点头,把规程卷好,用麻绳打了一个结。
他眼神落回我脸上,低声道:“你气色不对。”
“昨夜没睡。”
吴乞买没有逼问,只是把袖中一方小布袋放到我手里:“随身带着,防寒丸。是额尔德所配。”说完,又补了一句,“记得按时进食。”
我“嗯”了一声。我们短暂的沉默,像两条绷紧的弦。走廊风声一起,他起身离开。临出门,他像在自言自语:“规矩,救人。无规矩,器即反噬。”我知道,他看懂了我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替我挡下了那道“随军”的命令。
天色翻亮。号角在营地里吹起。我把规程与火药配比表交给马扩,又让人各分了引线尺与火口罩(用厚皮革缀成,挡火花)。马扩眼睛亮得像要起火:“有了这个,点火不会再被火舌卷到。”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娜拉,阿骨打非要前出。你真的不随队?”
我握紧手心:“我在后方把每一袋药配稳,比在前线站一刻更有用。”
他看着我,似乎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点头:“好。”
临行前,保活女抱着两袋细砂跑来,头发被风吹得乱:“师父要砂囊压阵脚,我来占线!”她把砂囊一一压在炮架四角,又蹲下,一颗一颗用指尖拨平地面的小石,像在安抚一只看不见的兽。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我笑。
“看你做,我就会做。”她撇撇嘴,又凑近,“我想跟着去。”
“不行。”我摸了摸她的头,“你守在仓里,帮我点数与换袋,谁来吵,你就把规程拿出来念。”我把卷好的规程塞到她怀里。她别过头,闷声“嗯”了一下。
前军出营。旗帜出雪线的那一刻,风吹响了旌尾,像利刃擦过。队伍临走前回望,营门火盆里的火跳了一下,我们彼此都知道——今日试的不是器,是心。
我留在后场,以帐作库。火药、引线、陶罐、砂囊、木楔,一样一样排。按我的表,三袋药可装两罐,余下一袋要单独封口,避潮。我让人搭起一处临时棚子,内铺干草,外覆油皮,四角用木桩与冻土打合,衔接处缝了牛筋线。做完这些,太阳才从云后挣出半轮。
“水。”我忽然干呕了一下。侍女递水,我把水含在嘴里,慢慢咽。胃里一阵温,一阵冷,像两股风交战。
午后,前军传回记号。三声短哨,间以一声长哨——就位,未交锋。我将准备好的第一批罐子装上骡车,吩咐押送。心却一步早已走到了林前。
又过半盏茶,第二套记号来了:两长两短——试射。
我几乎是凭本能地拎起医箱与备用引线,带着两名伙夫一路小跑。从林边跃上小坡时,我看见了那支半隐在松影下的队伍——十几具炮架如伏地的兽,口朝河滩方向。押药人正在用木柄轻轻捣实,点火人握着火折,脸被皮罩遮住一半。
阿骨打与吴乞买都在。前者骑在马上,银甲落光,眼神酿着冷静;后者立在一株歪松下,目注阵地。他们都看见了我。阿骨打眉心一动,我冲他扬了扬规程。他没说话,只用目光问:准备好?我点头:按规矩。
“第一座,试一分装。”我高声道。押药人会意,把药装到刻线下方。马扩与我对视一下,举旗——
“点!”
火舌吻上引线,火星滑进管口。半息后,一声闷响,陶罐像被巨手抛出,越过河滩,落在辽兵哨棚前十丈外,爆成一朵灰黄的花。雪与沙一起扬起,马一齐嘶鸣。第一响,稳。
辽军的营盘被惊动。彼处有人影奔走,旗动如潮,却还未能看清我方阵地。林影与地势给了我们半个掩护。
“第二座,三分装;第三座,二分半。”我盯着风向,“角度降两度。风偏。”
两响接连炸开。第三罐落近河岸边,溅起的沙雪像一道屏,把数名追出的辽骑逼得一收缰。马扩压着声笑:“吓住了。”
阿骨打没笑,眼中的光却是真的燃了。他压低手,示意:稳打,不追。
辽军很快反应过来,盾牌如林列起,试图稳住马。我清楚——对方不是纸糊的,他们会找掩体,会压迫我们前沿炮位的射角。我们的器还弱,药也少,不能贪威。我再次把规程顶在心口:宁少勿多。
“换人。”我让点火人与押药人互换,防止疲劳。就在这时,后排一名押药少年求功心切,猛地把药舀到了刻线之上。我眼角余光一扫,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远喊,我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
“停火!退——”
火折已经落下,引线窜火如蛇。少年一时怔住。下一瞬,我抓住他的后领往后一拽,另一只手将炮口的皮罩猛地压低。轰的一声闷爆,罐子来不及抛出,全在炮口膨成一团,砂石四散。皮罩被掀翻,碎片打在我背上,像一阵硬雨。
天地在一瞬间空白。我的耳内嗡了一声,胃里一阵翻涌。我强撑着把少年挡在身后,背脊火辣辣的烫。有人扶住我,是马扩:“你疯了!”
“记——规矩。”我气还没接上来,仍把那卷规程塞到他的手里,“装不满,宁少勿多。”
阿骨打已经跳下马,一步跨到我面前。他没有先问我伤,他的第一句是对阵地的:“退一座。把受损的架子撤后,换第二线。”
短短几个呼吸,秩序又被拉回来了。吴乞买沉声传令:“第三、四座对河滩空地,间隔点射。掩射后退。”两兄弟一个稳前,一个护后,队列像在暗坡上滑动,没给对方抓住把柄。
辽军试图压上,然而马惧雷声,又被沙雪屏遮断冲势,阵脚几乎被炸成齿。我们不追。阿骨打只下令“拦追,护撤”,将队伍平平安安抽出林缘。试炮完成。这一仗,不要多杀,只要立声名与探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