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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明白了。那人皮要做什么用？”
“乔远山将军封锁消息已长达数月，蛮子还不知道梧县蛮人的情况，下官看来，这是绝佳的机会。”隗扶光伸出三根手指，“下官之前秘查了梧县蛮子的身份，选中其中三人翻制假人皮，本想着等时机到来，便派三名暗卫潜入蛮地，而此刻……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话的同时，隗扶光向牢中一指，对白芷耳语道：“或有冒犯，白姑娘，下官听闻杨锦郎对白姑娘素有爱慕之情，若由白姑娘来劝他亲笔写一封释情信，再加上下官准备的暗卫，一切打点利索了再报王爷定夺，也算是为王爷分忧。据下官所知，其父入蛮地后不知所踪，或为蛮子所挟，白姑娘可以此为切口，撬开他那张硬嘴。”
白芷当即就想回绝：“隗大人，你们是同僚，你来说当然是比我……”
“下官从前为探口风，在杨锦郎面前装疯卖傻，如今还原本相，前后反差巨大，依下官想来，杨锦郎不会再信下官，还是白姑娘来更为妥当。白姑娘放心，连日来，下官已令人在其耳边连传我军捷报，想来其心防一击即溃。”
语罢，隗扶光便不顾白芷还有话想说，抢先长揖一礼，扬声道：“白姑娘有事要与杨大人相商，下官不便在场，下官告退。”
而后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拍在白芷手里，便脚底抹油似的，从来时那道门唰地钻出去了。
白芷：“……”
行吧，既然都把她摁这了，那就干活吧，早干活早结束战争，她也能早早领着楚云川和俩孩子回家。
白芷捏紧钥匙，走到牢门跟前，二话不说就解下了门上的大锁。杨锦郎听到开锁的声音，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她找了些尚算干净的稻草铺好，盘腿坐到杨锦郎面前，开门见山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吧，帮我写一封释情信给葛祯，让这三个暗卫能安全进到蛮地。”
没有半点寒暄，这人一是让自己过不上踏实日子的卖国贼，二还臭不要脸地污蔑过她娘，不先骂两句都算她白芷有教养。
杨锦郎纹丝不动，好像聋了一样。白芷见状又坐近了些，低声道：“听闻你的老父亲扣在了蛮子手里，我们的暗卫若能潜入蛮地，顺道帮你找找爹不是难事。”
停顿片刻，听到杨锦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后，白芷便换了副事不关己的语调，轻飘飘道：“话我是带到了，你不愿意写也无所谓，让隗大人找个仿笔迹的高手也就是了。不过这样的话，别说帮你找爹，见到你爹顺手杀了也没准。”
老百姓对内奸不讲祸不及家人那一套，要不是还藏着这些朱砂中榜人的内奸身份不对外透露，青县杨家的宅子早就得遭人刨了，更别说他亲爹亲娘的小命。
杨锦郎终于侧了下头，血污黏紧的眼皮勉力半睁开，死死盯住了白芷，眼神中的怨毒愤恨有如实质，仿佛驱出了一只爪牙尖利血盆大口的恶鬼。
白芷皱起眉头，莫名其妙道：“怎么？我惹着你了？”
半晌，杨锦郎再度转回头去，嘶哑的嗓子干剌剌道：“我有条件。”
“说来听听。”
“把我爹平安带出来。”
“我会转告隗大人。”
“不准追究我通敌的罪名。”
“这个要看景王如何定夺。”
杨锦郎听到了笑话似的，低低地咳笑起来：“白芷，你装什么装，当景王的枕边人，你会说了不算？权力，名声，金钱，你不就是为了这些，才傍上景王的吗？”
“是吗？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白芷当他脑子不灵醒，不跟他计较，随口敷衍两句，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杨锦郎沉静片刻，忽然哑着嗓子说起旧事：“先景王刚刚平反，我全家回到青县时，我就见过你，一身的油，就蹲在你那个闻香楼门口卖烧鸡，一边卖一边乐，跟傻子一样。”
白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鬼药，只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那年我刚中了秀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一心想要做官，于是天天在屋中苦读。娘叫我先成家再立业，我却不愿意，大丈夫怎能总想着儿女情长？”
说到这里，白芷几乎断定他是在单方面诉苦了。她无奈地挠挠眉毛，认命地听下去——此人都惨到这份上了，要是诉苦都诉不成，那封释情信也要悬。
“又过了两年，娘自作主张去找吕婆子给我说亲，不知道这老婆子怎么搭的桥，找了个不愿外嫁只要赘婿的你。听说你是县令的义女，娘就叫我先见见，说若能赘到县令府上，也算好事一桩。我拗不过娘，只能答应见一见……”
下一句，几乎只剩咬牙切齿的气声：“只这一次相见，毁了我这辈子。”
白芷：“……”
看起来这人相当感怀，白芷却一点也理解不了他在感怀什么，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天地良心，她啥也没干，可不能往她身上赖。
叹气的声音大了点，被沉湎中的杨锦郎一耳朵听见，他猛地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了白芷的衣摆，挣扎着半起身嘶声厉吼道：“你口口声声说着只想过平凡的自在日子，身后的关系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一边勾搭上景王，一边还和葛祯那个毒妇有渊源，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此！白芷，你究竟是什么人！”
揪衣摆的力道意外地极大，扯得白芷几乎要倒了，她掐住杨锦郎的手腕堪堪定住，莫名其妙道：“你觉得你是因为和我见了那一次，才被葛祯盯上给她做事的？”
“难道不是吗？”
“那你爹也是因为你我见这一面才被抓到蛮地的？”白芷觉得实在荒谬反而笑出声，甩开他的手，没等他回答便接着道，“别逗了，你帮葛祯干了多少事，她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她盯人还需要理由？你以为你我互不相识，你就能跑得了今天这些烂事？”
“你给我闭嘴！你闭嘴！”杨锦郎忽然发了狂，匍匐在地上惨吼，“要不是有你！我哪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