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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尾缠心
秋雨连绵下了三日，寒潭边的岩石被洗刷得发亮。苏穆瑶蜷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九条狐尾紧紧裹住自己单薄的身子，却仍止不住地发抖。她面前摆着今日准备的食盒——松茸炖鸡、灵米团子，还有一小壶温好的桂花酿，都是墨玄平日喜欢的。
食盒昨日的那份原封未动，前日的也是，大前日的依然如此。
自从墨玄留下那片刻着\"勿寻\"的龙鳞沉入寒潭，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苏穆瑶每天都会来，在同样的位置放下新准备的餐食，收走未动的旧食盒，然后安静地坐在潭边，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师兄，今天下雨了。\"她对着平静的潭面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我加了件衣裳，你别担心。\"
潭水寂静无声。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砸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涟漪。苏穆瑶的耳朵和尾巴尖已经湿透了，淡粉色的纱裙贴在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削。这三个月的守候让她憔悴了不少，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影。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苏穆瑶本能地捂住耳朵，狐族天生惧怕雷声。又是一道闪电，这次直接劈在了寒潭不远处的古松上，树干轰然断裂，燃起熊熊大火，即使在大雨中也不熄灭。
\"天雷火……\"苏穆瑶脸色一变，这种火焰连雨水都无法浇灭，若蔓延到寒潭……
她顾不得暴雨，冲出避雨的岩石，九条狐尾在身后如扇子般展开。双手结印，口中念诀，一道淡粉色的结界撑起，挡在火焰与寒潭之间。但天雷火并非凡火，她的结界刚接触火焰就开始剧烈颤抖。
\"噗——\"一口鲜血喷出，苏穆瑶脸色煞白，但仍咬牙维持着结界。灵力急速消耗，她的双腿开始发抖，耳朵和尾巴的毛全都炸开。
就在结界即将破碎的瞬间，寒潭水面突然炸开，一道黑影如利箭般射出。墨玄一身玄墨长袍被水浸透，紧贴在身上，白发飞扬间龙角闪烁着寒光。他凌空而立，右手一挥，一道水龙卷从天而降，将天雷火彻底扑灭。
苏穆瑶的结界应声碎裂，她脱力地向前栽去，却没有摔在冰冷的岩石上——一条漆黑的龙尾卷住了她的腰肢，将她轻轻托住。
\"师……兄……\"她虚弱地抬头，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竖瞳。墨玄的表情依旧冷峻，但龙尾却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开了倾盆大雨。
墨玄没有开口，只是用龙尾卷着她，向自己的洞府飞去。苏穆瑶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却忍不住偷偷抓住一片龙鳞。墨玄的飞行轨迹微微一顿，但没有甩开她。
洞府内温暖干燥，墨玄将她放在软榻上，转身去取干布。苏穆瑶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墨玄的私人洞府。陈设极为简洁，一张石床，一方书案，几个蒲团，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墨玄回来时手里拿着干布和一套素白长袍，他沉默地将东西放在榻边，然后背过身去。苏穆瑶会意，赶紧擦干身子换上长袍。衣服太大了，领口松松垮垮地滑到一边肩膀，袖子长得盖住了指尖。
\"师兄……\"她怯生生地唤道。
墨玄没有回头，只是走向洞府深处的药柜，取出几味药材开始研磨。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即使是最简单的捣药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苏穆瑶看得入迷，直到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面前。
\"喝。\"这是他三个月来对她说的第一个字。
苏穆瑶双手接过，小口啜饮。药很苦，但她喝得心甘情愿，甚至希望这碗能再大一些，这样师兄就会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会儿。
墨玄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苏穆瑶比三个月前瘦了许多，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初。他注意到她的指尖有细小的伤痕，应该是准备餐食时不小心切到的。
药很快见底，苏穆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碗递还给他。\"谢谢师兄。\"
墨玄接过碗，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小手拽住了衣袖。他回头，对上苏穆瑶泫然欲泣的眼睛。
\"师兄还要回去寒潭吗？\"她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只是外面雨这么大……\"
墨玄看着窗外如注的暴雨，又看了看她湿漉漉的耳朵和尾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石床，然后自己走向一个蒲团，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苏穆瑶眼睛一亮，轻手轻脚地爬上石床。床榻上铺着不知名的兽皮，柔软舒适，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她把自己蜷成一团，九条尾巴盖在身上，像一床天然的毛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打坐的墨玄，生怕一闭眼他就会消失。
雨声渐歇，洞府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苏穆瑶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不过疲惫和药力，沉沉睡去。
墨玄睁开眼，看向熟睡的苏穆瑶。她的睡颜毫无防备，像个孩子般纯净，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胆大包天给他下药的小狐狸。他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为她掖好被角，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脸颊——烫得惊人。
发烧了。墨玄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也是，在暴雨中站了那么久，又强行撑结界对抗天雷火，不病倒才怪。
他重新配了一副药，小心地扶起苏穆瑶，将药汁一点点喂进去。苏穆瑶在昏睡中无意识地皱眉，但还是乖乖咽下了药汁。喂完药，墨玄用湿布擦拭她发烫的额头和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笨蛋……\"他轻声道，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的生涩。
夜深了，墨玄坐在床边守了一夜，每隔一段时间就为苏穆瑶换一次额上的湿布。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苏穆瑶的体温才终于降下来，睡得安稳了些。
墨玄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龙尾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苏穆瑶的一条狐尾。漆黑的龙鳞与雪白的狐毛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他试图抽回龙尾，却在看到苏穆瑶微微蹙起的眉头时停下了动作。
算了……就一会儿。墨玄这样告诉自己，重新坐回床边。龙尾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那条毛茸茸的狐尾圈得更牢。
苏穆瑶在梦中勾起嘴角，翻了个身，将更多尾巴塞进龙尾的环绕中。墨玄看着这一幕，冷峻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松动。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然后迅速收回，仿佛被烫到一般。
窗外，雨过天晴，第一缕阳光照进洞府，为相缠的龙尾与狐尾镀上一层金边。
……
苏穆瑶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墨玄的石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洞府内空无一人，但案几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灵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她坐起身，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尾巴——其中一条上还残留着些许龙鳞的凉意。昨晚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师兄的龙尾缠上了她的尾巴……
\"不是梦……\"苏穆瑶捧住那条尾巴，把脸埋进蓬松的狐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
洞府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躺回去装睡。墨玄走进来，看到案几上未动的食物，又看了看\"熟睡\"的苏穆瑶，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吃饭。\"他说，声音已经比昨日流畅许多。
苏穆瑶装作刚醒的样子，揉揉眼睛坐起来。\"师兄早……\"
\"午时了。\"墨玄纠正她，把粥碗递过去，\"吃完送你回去。\"
苏穆瑶接过碗，小口喝着粥，眼睛却一直盯着墨玄。师兄虽然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至少愿意和她说话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师兄，\"她放下空碗，鼓起勇气问，\"你原谅我了吗？\"
墨玄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错了，\"苏穆瑶低下头，手指绞着被子，\"不该对你下药，不该强迫你……我只是……太喜欢师兄了，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墨玄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吃完就走吧。\"
苏穆瑶的眼眶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乖乖下床，换回自己已经干了的衣服，跟着墨玄走出洞府。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墨玄召来一片云，示意她上去。苏穆瑶站上云头，突然转身抱住墨玄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师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她闷闷地说，\"但是请不要赶我走……我保证不会再做越界的事了，就让我像以前一样陪着你好不好？\"
墨玄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她。良久，他轻轻\"嗯\"了一声。
苏穆瑶惊喜地抬头，却见墨玄已经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她忍不住笑了，松开手退后一步。\"那……师兄明天还会去山巅喝茶吗？\"
墨玄没有回答，只是驾云将她送回了自己的洞府。临别时，苏穆瑶鼓起勇气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明天给你带茶，不加料的那种！\"
墨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寒潭的路上，墨玄不自觉地用指尖触碰自己的龙尾——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狐尾毛茸茸的触感。万年的孤寂如坚冰，而那只小狐狸却固执地用温暖一点点融化它。
山风吹拂，墨玄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第一次觉得，也许漫长的生命中有个人相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 龙君毛茸控
山巅的晨雾还未散尽，墨玄已如往常般坐在青石上煮茶。玄墨长袍的袖口被露水微微浸湿，白发用一根墨玉簪松松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他专注地盯着茶壶中翻滚的水花，仿佛那是世间最重要的事。
\"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