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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的断瓦在暮色里泛着青灰,云栖扶着沈砚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他的指尖已经凉得像浸了冰水。
她将人安置在供桌旁的草堆上,转身用枯枝拢了堆火——柴薪带着松脂的香气,噼啪炸开时,火星子溅到沈砚苍白的脸上。
"先歇会儿。"她蹲下身,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颗补元丹塞进他掌心,"我试试木灵种。"
沈砚攥着丹药的手指微蜷,目光扫过她腰间鼓囊囊的锦囊。
方才在秘境里,藤蔓缠上他后颈印记时翻涌的生机还残留在血脉里,此刻看着她解锦囊的动作,喉间突然泛起股腥甜——那是强行压制伤势的代价。
他想开口劝她暂缓,可对上她眼底的灼灼星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栖的指尖刚触到木灵种,便觉掌心一凉。
那枚原本温润如脂的种子突然泛起冷意,表面竟爬起蛛网状的黑纹,像墨汁滴进清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她瞳孔骤缩,呼吸猛地一滞,手指几乎要缩回来,却又咬牙按住——这是他们从秘境最深处的藤蔓核心取来的东西,若真有问题,必须现在弄清楚。
"怎么了?"沈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他本靠在斑驳的泥墙上闭目调息,此刻忽然睁眼,玄色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灵气波动不对。"
"黑纹...魔气侵蚀过的痕迹。"云栖将种子凑到火边,借着火光能更清晰看见那些纹路——细如发丝,却透着阴鸷的气息,"可能在秘境时就被动了手脚。"她指尖微微发颤,想起方才藤蔓引动生机时,沈砚后颈的印记也泛起过类似的暗纹,"和你身上的...有没有关联?"
沈砚正要开口,忽然侧耳。
山风裹着松涛灌进破庙,他的眉峰猛地一拧,受伤的左肩肌肉紧绷——那是灵力运转受阻时的本能反应。"有人。"他突然按住云栖的手腕,指腹重重叩了下她手背,"东南方,二十步外,至少三十人。"
云栖的呼吸瞬间凝在胸口。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远处枝叶折断的脆响——方才还此起彼伏的虫鸣,不知何时全没了声息。
"缩在庙里等死?"沈砚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
他扶着供桌站起,外袍下的脊背绷成一道弦,"跟紧我。"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粗重的喘息。
数十道身影从松树林里窜出,个个裹着染血的粗布短打,脸上抹着黑灰,腰间却别着制式统一的淬毒短刃——那是只有执法堂暗卫才会用的"穿云刃"。
为首者左眉有道刀疤,云栖一眼认出那是沈砚最信任的副统领陈越。
"陈越?"沈砚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敢背叛执法堂?"
陈越摘下脸上的黑灰,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成冷笑:"执法堂算什么?
我效忠的是真正能让苍梧山登顶九界的人。"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山贼"们呈扇形散开,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沈堂主私通外魔,勾结杂役弟子盗取秘境重宝,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云栖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泥墙。
她能感觉到沈砚的指尖在她腰后轻轻一按——那是让她准备突围的暗号。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山贼"时,却皱起了眉:其中三人握刀的手在抖,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松脂;有个青年的短打下露出半截月白中衣,那是内门弟子才穿的料子;甚至有人的淬毒刃拿反了,刀尖正抵着自己的手腕。
沈砚的灵力波动突然紊乱。
他捂着心口闷咳两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陆沧溟给你们什么好处?"
"好处?"陈越抽出腰间的穿云刃,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等木灵种到手,苍梧山的灵气脉就是我们的,到时候..."
他的话被云栖突然的低呼截断。
她盯着陈越腰间晃动的玉佩——那是用半块玄铁打造的,刻着歪歪扭扭的"沧"字。
和前日她在藏经阁偷看到的密信上,陆沧溟的私印纹路分毫不差。
"他们..."云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沈砚听了个正着。
他侧头看她,见她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所谓的"山贼",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庙外的风卷着松针扑进来,刮得火堆噼啪作响。
陈越的刀尖已经抵住沈砚的咽喉,却没注意到云栖的手指正悄悄摸向腰间的锦囊——那里除了木灵种,还收着沈砚给的执法堂令牌。
"动手!"陈越暴喝一声。
松树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灵力波动。
云栖望着那些冲过来的身影,有的灵力紊乱得像漏风的风箱,有的连基础的御物术都使不利索。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秘境里,藤蔓上的农神符文闪过时,沈砚说的那句话:"真正的农耕之道,从来不是靠蛮力。"
此刻,她盯着陈越因兴奋而泛红的脸,忽然笑了。
云栖的笑意在火光里晃了晃,像片落在溪流里的桃花瓣,转瞬就被眼底翻涌的冷意碾碎。
她的指尖仍按在锦囊上,木灵种的冷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却不如心头那股清明来得透彻——这些所谓的"山贼",分明是陆沧溟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陈越腰间歪刻的"沧"字玉佩,青年露出的月白中衣,还有那三个握刀发抖的手,哪一个不是破绽?
"沈堂主,您说这木灵种..."她突然提高声音,指尖在锦囊上重重一按,残余的木灵气息如细泉般渗了出去。
松脂燃烧的香气里,混进一丝清冽的草木腥,像春雨润过新翻的泥土。
沈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方才在秘境里,藤蔓引动生机时,连最凶戾的地火蟒都绕着走,这木灵种本就是招灵的引子。
庙外的虫鸣彻底死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