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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将手探进泉里。
水面荡开涟漪,几缕淡金色的光从泉底浮起,像被风吹散的金粉,轻轻裹住她的手腕。
云栖愣住,抬头正对上沈砚担忧的眼。
"阿栖?"
"没事。"她摇头,目光却无法从泉底移开。
那些金粉般的光越来越多,在水下聚成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她药园里,晨露折射的日光。
晚风掠过林梢,带起她裙角那滴黑血。
云栖望着泉中浮动的光斑,忽然想起方才识海里的声音——"归来者,汝终至矣"。
或许,真正的答案,才刚刚开始浮现。
云栖蹲在药园田垄间时,指尖还残留着灵泉里那缕暖意。
昨夜暴雨打蔫了半畦青灵草,她今早天没亮就来收拾。
沾着露水的草叶在掌心软塌塌的,可当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草茎时,竟有细微的震颤顺着脉络传来——像婴儿攥住大人手指般的轻。
她猛地抬头,看见田埂边的灵泉正泛着细碎金光,几星光斑随着风飘过来,落在青灵草叶上,蔫软的草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起了腰。
"是灵泉的光..."她轻声呢喃,指甲盖大小的光斑落在她手背,像被阳光晒暖的金箔。
云栖鬼使神差地将手探进灵泉,这次没有刺骨的寒,反有温软的力量顺着指尖往上爬,在她腕间绕成金环。
水面突然翻涌,无数光斑聚成薄幕,映出一片金色稻田——稻穗垂得很低,在风里沙沙作响,田埂边站着位青衫女子,怀里抱着卷竹简,发间别着株未开的素心兰。
"等你归来。"女子抬头时,眉眼与云栖在识海里见过的刻字男子有七分相似。
她的声音像春夜细雨,落进云栖耳中便化作滚烫的泪,后颈的胎记烧得厉害,云栖下意识去摸,却触到颈后凸起的骨节——那胎记的轮廓,不知何时从幼苗长成了稻穗。
"阿栖!"
暮色漫上药园时,沈砚的声音带着风穿进来。
他发梢还沾着夜露,玄铁剑未佩在腰间,只提了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映得他眼底的忧色更重:"今日灵泉异动,我查了典籍...松鹤长老的手札里提到过,灵泉核心若有光,必是在等认主。"
云栖站起身,掌心还攥着方才从泉里捞起的金穗——不是幻象,是真实的,带着淡淡草木香的谷粒。
她将金穗递过去,沈砚的指尖刚碰到谷粒,腕间突然泛起青金色纹路,像藤蔓般顺着手臂往心口爬。
云栖惊得要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两人掌心相抵的瞬间,灵泉发出轰鸣!
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照得药园里的灵植都泛起荧光。
云栖的识海里炸开一道惊雷:"吾名阿禾,此泉乃吾遗骨所化,今待归主。"她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阿禾跪在焦土上刻农典,身后是漫天黑链;阿禾将最后一滴灵血注入泉眼,说"等后来者";阿禾转身时,后颈的稻穗胎记与云栖的重叠——原来不是胎记,是被封印的血脉印记。
"是农神..."沈砚的声音发哑,他腕间的纹路已爬到心口,与云栖后颈的光连成一线,"我体内的古神印记...在共鸣。"
灵泉的光渐弱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云栖摸着后颈还在发烫的印记,望着泉底沉下的金穗,终于明白这些年总与灵植心意相通的缘由——她是阿禾选中的归人,而那本陪她长大的破农典,原是阿禾用骨血所刻。
"云栖杂役!"
晨钟刚响过三遍,药园外就传来清脆的通报。
云栖抬头,看见陆沧溟身着玄色道袍站在篱笆外,身后跟着三个持剑的内门弟子,他脸上挂着惯常的慈祥笑:"听闻你昨日修复药园有功,我特来瞧瞧。"
沈砚的手在袖中攥紧。
他昨夜在灵泉边发现的血痕还未处理——那是陆沧溟的独门指法留下的,与松鹤长老尸身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可此刻他只能退后半步,垂眸盯着自己鞋尖的泥点,听着陆沧溟的鞋履碾过碎石,一步步走近。
"这青灵草倒比前日精神。"陆沧溟的指尖抚过草叶,突然顿住,"你手上...这金粉?"
云栖低头,看见手背还沾着灵泉的光斑。
她慌忙用衣袖去擦,却越擦越亮,像沾了星子在皮肤上。
陆沧溟的目光在她后颈扫过,笑容更深了:"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福缘。"他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田垄,压折了株刚抽芽的素心兰,"好好管药园,莫要辜负了...天赐的机缘。"
云栖垂首行礼,直到陆沧溟的脚步声消失在药园外,才敢抬眼。
她望着被压折的兰芽,后颈的印记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温,是灼,像有人在她魂灵上敲警钟。
暮色降临时,云栖坐在竹屋的矮凳上,将农典摊在腿上。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照见卷首新浮现的一行小字:"归者持典,泉开神藏"。
她摸着后颈的印记,听见院外传来夜枭的啼鸣——那是沈砚约定的暗号。
门被轻轻推开时,云栖已经将农典收进了最里层的木匣。
她望着沈砚手中的半块令牌,又想起陆沧溟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口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
有些事,该摊开了。
她想着,将木匣的钥匙塞进沈砚掌心——而篱笆外的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正站在老槐树下,望着竹屋漏出的光,指尖缓缓攥紧了袖中那截带血的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