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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道袍扫过田垄的声响彻底消失在药园外时,云栖后颈的灼痛才顺着脊椎窜上眼眶。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托住那株被压折的素心兰,断裂处渗出的汁液沾在指腹,凉得像松鹤长老咽气前攥住她手腕的手——三日前,那位总给她药园照顾费的老修正是死在灵泉边,心口五个血洞,与昨夜沈砚在泉边发现的血痕一模一样。
"啪嗒。"
一滴泪砸在兰芽上,惊得云栖猛地抹脸。
她并非为素心兰难过,是被陆沧溟扫过后颈的那道目光惊的——那目光太像她幼时在镇子里见过的人牙子,看她时也是这样温声细语,可转头就把她塞进装猪崽的竹筐。
竹屋木门在身后吱呀作响时,云栖正把青梧半月前塞给她的玉简往石桌上按。
那玉简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药堂杂务",实则是她用灵泉水泡了三夜才显形的密文。
此刻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得玉简上的字迹忽明忽暗:"阿禾遗骨镇灵泉眼,得典者方见真藏"。
"阿禾..."云栖喉头发紧。
她摸向颈后发烫的印记,那是今早灵泉里的金穗烙下的,而农典卷首新浮现的"归者持典,泉开神藏",此刻正与玉简上的字在她脑海里撞出火花。
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雪夜,她缩在竹屋灶膛前烤火,农典突然自己翻到某页,上面画着个穿葛衣的姑娘,怀里抱着金穗——原来不是她总把农典当亲人,是农典早就在等她。
院外夜枭啼了第三声时,沈砚的身影才顺着篱笆影子溜进来。
他腰间的执法堂令牌撞在门框上,发出极轻的"叮",云栖却像被雷劈了似的弹起来:"你昨夜在灵泉边..."
"松鹤长老的伤,是'五雷指'。"沈砚没等她说完,从袖中抖出半块染血的令牌,"我查了执法堂卷宗,上一任会这指法的,是百年前暴毙的前任掌教。"他的指尖重重叩在石桌上,震得玉简跳了跳,"可陆沧溟说他二十岁才拜入山门。"
云栖盯着那半块令牌,忽然想起今早陆沧溟抚过青灵草时,小指不自然地蜷着——五雷指练到第三层,小指会因内力反噬变形。
她的手慢慢摸向木匣,那里藏着农典,藏着灵泉的秘密,也藏着陆沧溟想要的东西。
"给我。"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要把她的骨头都烙进肉里,"昨夜我在老槐树下看到他了。"他低头吻了吻她手背上未擦净的金粉,"他想要的不是药园,是你。"
云栖没说话。
她把木匣钥匙塞进他掌心时,听见篱笆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和昨夜沈砚踩断的那根,位置分毫不差。
第二日卯时三刻,陆沧溟的传话弟子踩着露水踏进药园。
云栖望着那弟子腰间缀着的红绒球——与陆沧溟房里伺候的大弟子一模一样——突然就笑了:"有劳师兄带路。"
大雄宝殿的檀香比往日更浓。
陆沧溟坐在主位上,玄色道袍被晨光照得发亮,像铺了层凝固的血。"云栖啊,"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昨日见你能引动灵泉,想来是有灵根的。"茶盏底磕在案几上,"藏经阁的残卷积了十年,你去整理些有用的,也算为门派出力。"
云栖垂眸,看见他案几边缘压着半张纸,露出的边角上"灵泉封禁"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疼。"陈长老会陪你去。"陆沧溟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他是我当年的书童,最是可靠。"
陈长老从殿后转出来时,云栖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松鹤长老咽气前,她也闻过这味道。
藏经阁的朱红门在身后吱呀打开时,云栖听见陈长老的咳嗽声在廊下回荡。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满地残卷上投下碎金,她的目光扫过最角落的那堆纸页,突然顿住——最上面那张的虫蛀痕迹里,隐约能看出"阿禾"二字。
"云栖杂役?"陈长老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发什么呆呢?"
云栖弯下腰,指尖轻轻拂过那页残卷。
虫蛀的洞眼在阳光下连成线,像极了灵泉里金穗飘落的轨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纸页的脆响,轻轻说:"这卷...我先收着。"
藏经阁的积灰在光束里跳着金粉舞,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弯腰拾起那页残卷时,余光瞥见陈长老扶着拐杖往窗边挪了两步,咳得肺都要翻出来——和松鹤长老临终前的咳声像极了,混着沉水香的尾调,黏在鼻腔里发腥。
"这卷虫蛀得厉害。"她将残卷摊在石案上,指尖虚虚抚过泛黄的纸页。
虫洞确实多,可那些不规则的圆孔偏偏避开了关键笔画,像有人刻意用虫蛀做伪装,把"阿禾遗骨,化为灵泉;归者承典,启耕神田"十六个字筛了出来。
她喉结动了动,农典在木匣里发烫的触感突然顺着血脉爬上来——原来农典说的"归者",是要她带着农典去承灵泉里的阿禾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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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就放回去。"陈长老的拐杖敲在她脚边,震得石案上的残卷簌簌作响。
云栖抬头,正撞进对方浑浊的眼——那眼神和陆沧溟昨日扫过她后颈时如出一辙,温吞里裹着刺。
她突然想起沈砚昨夜说的"五雷指",想起松鹤长老心口的五个血洞,喉间泛起铁锈味。
"是,长老。"她应得极顺,指尖却悄悄摸向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