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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竟匆匆离去,只留林彦秋站在原地,捏着名帖怒火中烧。本想一走了之,奈何马车是衙门的,只得在原地等候巡城御史。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巡城御史才姗姗来迟。林彦秋跟着来到衙门,被带进一间阴冷的问询室。两位捕快对面而坐,其中那位女捕快语气生硬地盘问籍贯、姓名、官职,那架势活似林彦秋欠了她银子。二人还不时交头接耳,似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林彦秋陈述完事发经过,递上那名帖。女捕快接过一看,竟低声苦笑:"这个月第三回了。"
林彦秋心下了然,原来是个惯犯。这时一位捕头匆匆进来,看都不看林彦秋就问:"桂家小姐又出事了?是撞了人还是被人撞?"
三人当着林彦秋的面窃窃私语片刻,那捕头漫不经心道:"我去查验车驾,你们接着问。"
捕头一走,剩下二人脸色骤变,如从三伏天直坠数九寒冬。女捕察冷冰冰地重复:"姓名?"
林彦秋已猜出七八分,勃然大怒,拍案喝道:"方才不是问过了?"
女捕察冷笑:"嚷什么?再问一遍不成么?"
林彦秋霍然起身,寒声道:"既如此,也不必问了,你们爱怎么判就怎么判!"说罢拂袖而去。二人没料到他这般强硬,愣神间,林彦秋已"砰"地摔门而出。
巨响震得油灯摇晃,两位捕快面面相觑,面露心虚之色。恰在此时,那捕头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人呢?坏了坏了!"
"怎么了?"二人齐声问。捕头跺脚道:"你们也不仔细看看,那辆青篷马车的徽记,还有车上挂的通行玉牌?"
"什么玉牌这般了得?"捕察声音发颤。捕头叹道:"最次也是六部签发的。方才你们没胡说什么吧?"
二人顿时冷汗涔涔,女捕快连声道:"幸好幸好,没乱说话。"
捕头长叹:"看来两边都惹不起,按章程办吧。"说罢摇头晃脑地踱了出去。
出了衙门,林彦秋急遣小厮往张祭酒府上送信。正在用膳的老大人一听林彦秋出了事,吓得撂下象牙箸就站了起来。
"可曾伤着?"
"身子无碍,就是这口气难咽!"林彦秋将事情原委道来。张祭酒听罢勃然大怒,冷声道:"你且在附近茶楼候着,自会有人去料理。"
老大人说完便将名帖重重一摔。林彦秋心中郁结,见已近午时,便寻了家清雅的茶楼歇脚。刚点了一壶龙井并几样点心,跑堂的就来报说有人寻。
"可是林大人?敢问现在何处?"来人声音恭敬。
"阁下是?"
"张祭酒命小的来寻大人。"
林彦秋这才告知所在。不多时,但见两位官差匆匆入内。为首的约莫五十出头,后面跟着的正是方才在衙门里见过的那个捕头。
"可是林大人?在下谢和。"年长者拱手作揖,态度恭谨,"底下人不懂规矩,让大人受委屈了。"
态度虽好,可瞥见后面那个缩头缩脑的身影,林彦秋心头火又起。
"这位是张捕头,专程来料理此案。"
那胖如肉球般的张捕头讪笑着上前作揖,谁料林彦秋一甩袖坐回原位,冷声道:"免了!"
平素林彦秋最是沉稳,可今日连番受气,此刻再难压抑。那张捕头顿时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活似便秘般窘迫。
谢和在旁轻叹,也不知是叹张捕头还是林彦秋。为免僵持,忙打圆场道:"不如我们单独叙话?"
看在谢和面上,林彦秋勉强道:"请坐。"谢和微笑颔首,转头对张捕头道:"外头候着。"
张捕头如蒙大赦,赔着笑退了出去,那背影活像只落水的老鼠。
谢和落座后淡淡道:"与他计较无益。"这话一出,林彦秋先是一怔,随即会心一笑。这位谢大人倒是个妙人,言语间既透着阴翳,又带着几分轻蔑。
"二位官爷可要添些茶点?"茶博士适时出现。林彦秋看向谢和,谢和淡然道:"一盏明前龙井。"
待茶博士退下,林彦秋方道:"说说吧,何等女子如此嚣张?竟能让个五品巡城御史跑腿,我在衙门候了一个时辰,她连面都不露。"
谢和叹道:"江南织造桂家的千金,如今在国子监进学。家财万贯,貌若天仙,又有些门路,自然骄纵了些。再说这不过是车驾相撞的小事,最多罚些银两,禁足几日,还能如何?"
语气虽平,却透着沉重。林彦秋在户部阅卷多时,深知在大周,能做到皇商的,背后必有朝中重臣扶持。此乃国情使然。
谢和的为难,想必就在这层关系上。
林彦秋轻啜茶汤:"桂家生意很大?"
谢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赞许地看了林彦秋一眼:"江南首富,家主身家位列天下前十。那女子名唤桂诗桃。"
话至此,一切尽在不言中。二人都是明白人,林彦秋不再多言,起身拱手:"那就依章程办吧,不劳大人费心了。"谢和长舒一口气,笑着还礼:"代问张祭酒安好。"
行至门外,谢和忽驻足,似随口问道:"湖广总督董大人是在下故交,不知阁下与他是..."
林彦秋苦笑,细看之下,他与董总督确有六分相似。
"正是家严。"林彦秋说出这话时,心头莫名一轻。这是他头回在外人面前道明身世。既是张祭酒请来的人,又与父亲有旧,想必不会外传。
谢和并未惊讶,反笑道:"尊慈风采依旧啊。"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刺递来:"若有需要,可凭此物到寒舍一叙。"
林彦秋接过一看,上面仅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名讳。这般私密的名刺,非至交不赠。他含笑点头:"多谢。"
那笑容带着几分森然,谢和眉心一跳,不禁为某些人捏了把汗——被董阁老的孙儿记恨上,往后怕是有得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