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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林彦秋目光忽地落在赵氏脚边一个锦囊上,脸色顿时一沉,转向余健道:"恩师,学生肯出这份力,全看在师生情分上。官场上那些俗礼,就免了吧。"
这番话犹如惊堂木响,震得赵氏面红耳赤,慌忙用裙裾将锦囊往身后遮掩。
余健捋须笑道:"彦秋啊,老夫果然没看错人。记得当年在县学,你每日用膳不过五文钱的素菜。那时见你常与祝家小子厮混,老夫还着实忧心。"
林彦秋含笑道:"恩师这回可看走眼了。祝知礼如今已是沧山县刑名师爷,兼领捕快衙役。"
余健轻哼一声,面露不屑:"此岂可同日而语?"言下之意,林彦秋是凭真才实学,而那祝知礼不过是倚仗父荫。却不知这宦海沉浮,若无根基,少年郎岂能轻易出头?
林彦秋笑而不语,将三人送至府门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不禁暗自苦笑自己的虚伪——若不叫他们觉得此事艰难,日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要寻上门来。
次日巳时末,林彦秋估摸着衙门将散值,这才命书童送信至县学。信中言明款项之事已妥,可着人去户房司办理文书。
日暮时分,余健遣人送来谢帖,字里行间满是感慨:"彦秋贤契,此番为母校解困,功莫大焉。其中曲折,老夫不便多言,只愿他们莫要太过分便是。此番真是劳烦你了。"
林彦秋展帖一笑,提笔回书:"恩师言重了。日后若有用得着学生之处,只要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刚搁下毛笔准备更衣回府,忽闻门外一阵叩门声。
陈振见一陌生青年立在廊下,便拱手问道:"阁下寻谁?"
那青年略显拘谨地还礼:"此处可是县丞大人值房?在下寻林彦秋。"
林彦秋在内室听得声音耳熟,掀帘而出,待看清来人,顿时喜形于色:"阳夏兄!你怎寻到此处来了?"
但见来人身着靛青直裰,身形精瘦,见着林彦秋便大笑着上前把臂:"我还当祝知礼那厮哄我,不想你真做了县丞大人!当真是士别三日啊!"
林彦秋谦逊地摆手:"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蔡阳夏撩起衣袍落座,摆手笑道:"贤弟莫要过谦,这功名之事岂是单凭运气能成的?"他比林彦秋与祝知礼早两科入县学,当年曾任学中斋长,没少暗中照拂林彦秋。后来因其父在礼部任职,得以赴西洋游学。二人虽多年未见,情谊犹在。
林彦秋最是念旧,见故人登门,自是喜不自胜。
"听闻兄长远赴泰西游学,何时归来的?"说着递过一支水烟袋。蔡阳夏含笑接过,就着烛火点燃:"归乡方才七日,前日方寻得祝贤弟。偏生他下乡巡视去了,这才冒昧登门。"
林彦秋闻言大笑:"他巡视什么?分明是去会他那未过门的娘子了。"
蔡阳夏亦笑:"说是婚期将近,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见蔡阳夏眉宇间似有愁绪,林彦秋温言道:"兄长此番归来,可有打算?"
蔡阳夏神色一黯:"怕是还要离乡。桐城这弹丸之地,若无功名在身,实在难觅差事。家严年事已高,不忍远游,奈何..."
话到此处,林彦秋心下了然,却不点破,只笑道:"时辰不早,祝贤弟想必已回城,不如邀他一同用膳?"
蔡阳夏踌躇道:"也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彦秋看在眼里,暗叹这人还是如当年一般,求人之事总难启齿。
思忖片刻,林彦秋命书童去送帖子,转而笑道:"兄长若有为难之处,但说无妨。当年在县学,你为我争取膏火银时,可不见这般拘谨。"
提及往事,蔡阳夏面现赧色:"陈年旧事提它作甚?以贤弟才学,纵无我多嘴,那膏火银也该是你的。"
林彦秋正色道:"话不能这般说。若非令尊在学政衙门任职,你的话岂会那般管用?你不开口,我少说要拮据数月。"说罢摆手,"罢了,不提这个。兄长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蔡阳夏苦笑一声,捋了捋衣袖道:"家严家慈盼我留在桐城,可我又不愿入仕。听闻贤弟与和信钱庄有些交情,特来相询。"
林彦秋闻言莞尔,此事倒不算难办,却仍问道:"兄长所学何业?总要学以致用才好。商贾不同官场,专精一道方能施展。"
心想这必是祝知礼指点,否则蔡阳夏怎会寻上门来。
"在西洋学的冶铁炼丹之术,虽与钱庄不对口,但胜在不离故土,勉强也可将就。"蔡阳夏言罢神色勉强,林彦秋暗忖此人倒是心高气傲。
忽想起沧山县煤矿一事,林彦秋眼前一亮:"兄长所学,可与石炭开采有关?"
蔡阳夏面露讶色:"贤弟怎知?我见中土石炭开采粗放,烟瘴四起,故在法兰西专攻石炭提纯之法。"
林彦秋精神一振,从案头取出一叠文书:"巧了,沧山县恰有新探明的石炭矿。兄长请看。"
蔡阳夏接过细阅,眉头渐蹙:"储量虽丰,然品质未明。石炭炼制工序繁杂,若想建官窑统筹开采,非巨资不可为。如今民间小窑遍地,虽利在当下,实祸及子孙。"
林彦秋笑道:"兄长心系社稷,令人钦佩。不如就来沧山县助我一臂之力?"
蔡阳夏讶然:"贤弟当真要在石炭上做文章?"
林彦秋取来另一份公文:"非我之意,实乃沧山县民生所系。其中三成更是上等焦炭。兄长请看这份勘验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