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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房门,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妆奁上的铜镜一片模糊。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突然听见窗下有细碎的响动,像是石子打在瓦上。
我掀开窗帘,月光里站着个穿青衫的小斯,怀里抱着个檀木匣,见我探头,立刻单膝跪地,恭敬说道:“苏姑娘,我家世子说,明日辰时,城外竹影庵。”
他说完转身就跑,青衫角扫过墙根的野菊,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碰了碰镜中的自己——腕上的银镯闪着幽光,“慎言”二字依旧硌得生疼。
这夜,终究还是要亮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我裹着青灰色斗篷站在侧门边,斗笠边缘垂下的纱帘轻轻扫过鼻尖。
此刻,我的心里既有对即将去西市探查真相的期待,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毕竟这一切都还充满了未知,乌桓部的阴谋如同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我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
李嬷嬷往我怀里塞了个手炉,铜皮还带着灶火的余温,关切地说道:“姑娘,竹影庵后山有条小路,张叔说今早雾大,绕着走稳妥些。”她的指尖轻轻掐着我斗篷下摆,仿佛回到了前世我要出远门时的场景。
我轻轻覆住她的手背,安慰道:“嬷嬷忘了?前日阿九带的暗卫里,有个会看山形的。”话虽这么说,我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撞得肋骨生疼——前世我从未主动约见过顾沉舟,更不用说把乌桓部的阴谋摊开在他面前。
可昨夜春桃报的米行线索,还有李嬷嬷翻出的铜锁,像两把锋利的刀悬在头顶,让我不得不赌这一把。
竹影庵的晨钟悠悠响起,撞碎了弥漫的雾色。
我正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禅房走去。
引路的小沙弥刚掀开竹帘,便见顾沉舟倚着廊下斑竹而立,玄色直裰沾染了清晨的露气,发间玉冠在雾里泛着清冷的光。
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如浸了冰的刀,让我忽然想起前世在井边,他也是这般望着我,水珠顺着下颌滴在我腕上,凉得人忍不住发抖。
“苏姑娘倒守时。”他的声音如同檐角悬的铜铃,清脆而又带着一丝清冷,“昨夜小斯说你要谈‘乌桓部埋在京都的暗桩’,可是儿戏?”
我解下斗笠,腕上银镯撞在竹柱上,“慎言”二字硌得生疼,正色说道:“世子可知福来米行这月多进的两车粟米?”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道,“萧夫人妆匣里的狼头锁,王掌柜娘子的乌桓银碗,还有苏婉儿——”我微微顿了顿,“前世北疆余孽破城那日,苏府石灯笼被灌水,是萧夫人的陪房动的手。”
顾沉舟的指节抵在斑竹上,竹皮被压出道白痕,眉头微皱,问道:“你如何确定这些不是巧合?”
“因为这把锁。”我从袖中取出李嬷嬷包着的铜锁,神情凝重,“前世萧夫人死后,我在她箱底见过同款。当时乌桓部的人混进救兵里,砍了苏府门匾——”我的喉头发紧,声音有些颤抖,“门匾缺口的位置,和这锁上的刻痕弧度一样。”
雾色缓缓漫过他的眉峰,他突然伸手接过铜锁,指腹轻轻擦过狼头纹,目光深邃,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明日我去西市查米行,需要世子的暗卫在西市后巷接应。”我目光坚定地盯着他腰间的玄玉,“乌桓部要的是苏婉儿这个棋子,可他们不知道……”我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苏婉儿的药里,我早添了能让人说梦话的朱砂。”乌桓部原本精心策划,打算利用苏婉儿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他们妄图通过控制苏婉儿,在京都引发一场巨大的动荡,从而为他们的起事创造有利条件。
顾沉舟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玄玉在他掌心攥出红印,他欲言又止:“你比我想象中……”突然停住,将铜锁塞回我手里,“卯正三刻,后巷有辆青篷车,驾车的是我暗卫。”
我重新戴上斗笠时,雾色里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当心。”那声音宛如一片被风吹散的云,等我转头,只余斑竹沙沙作响。
回侯府的路上,我坐在马车上,心里不断思索着与顾沉舟的交谈。
我深知接下来去西市的行动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回到侯府后,我先在房间里静下心来,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和李嬷嬷认真商量了一些细节。
我下定决心,要把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周全,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李嬷嬷掀帘时,晨露落了她一头,说道:“姑娘,门房张叔说有个戴斗笠的婆子塞了封信,说是‘给走夜路的人提个醒’。”
信是用粗麻纸写的,墨迹未干,字歪歪扭扭像孩童涂鸦:“西市有狼,咬断蹄筋方得活。”我捏着信纸的手不禁发冷——这字迹和前世乱葬岗小菊教我认暗码时的歪扭如出一辙。
小菊说过,她师父教她写字时总说:“救命的信,要像风里的草,谁都抓不住根。”
“李嬷嬷,”我把信塞进手炉,“让阿福把马车里的棉垫换成薄的。”她愣了愣,随即点头——棉垫下藏着我让柳婶备的迷药粉,前世刺客近身时,我总悔恨没多带些防身的。
出城时晨雾未散,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叔在前头甩了个响鞭,说道:“姑娘,西市快到了。”我掀帘望去,晨雾里的城门楼像浸在墨汁里,一片朦胧。
突然,左侧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声——是马蹄声,极轻,宛如猫踩着落叶。
“张叔!”我大声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三匹黑马从雾里冲了出来,马上人蒙着黑布,腰间短刀闪着冷光。
张叔猛拽缰绳,马车“吱呀”一声停住,车辕上的铜铃被震得乱响。
我急忙摸向袖中迷药粉,却见最前头的蒙面人举起刀,刀尖指着我,冷冷说道:“苏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他袖口露出半截红绳,是乌桓部萨满祭天时系的“狼血绳”。
我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却想起顾沉舟说的后巷青篷车——此刻该到了吧?
正想着,右侧林子里突然冲出五六个玄衣人,为首的刀疤在雾里格外狰狞,我脱口而出:“阿九?”
“苏姑娘。”阿九的刀挑开蒙面人的黑布,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二姑娘说,下棋的人,总得备个棋盒防着棋子跑了。”他转头砍向另一个蒙面人,刀光映得雾色发红,大喝一声:“驾!”
张叔甩起长鞭,马车“咔”地碾过蒙面人掉落的短刀。
我攥着银镯贴在胸口,听着身后喊杀声渐远,晨雾里飘来松脂味——是石灯笼里的松脂,前世没燃尽的那盏,这一世,总算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