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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三十分，初夏的阳光刚刚爬上教学楼顶的金属旗杆。诗妍踮起脚尖推开六年五班教室门时，发现门把手上已经系着一条皱巴巴的红领巾——这是他们约定的集合信号。
"砰！"教室后门突然被撞开，翊尧像阵旋风般冲进来，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我带了秘密武器！"他哗啦一下倒出十几条红领巾，最上面那条还沾着可疑的酱油渍，"我妈连夜熨的！"
珺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眼镜片上蒙着晨雾。他默默走到讲台前，从书包里取出三个文件夹："我整理了流程表。"文件夹封面上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站位图时间节点应急预案"，最后一页甚至附上了天气预报截图。
"哇！你连这个都准备了？"诗妍翻开应急预案，发现第三页详细写着"如遇下雨：1.转移至礼堂（需提前20分钟通知后勤）2.备用话筒电池位置..."
教室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拍球声。憬珩单手转着篮球闯进来，另一只手提着个叮当作响的塑料袋："同志们！能量补给！"袋子里装着四盒牛奶和夹心面包，每个面包包装上都用马克笔画着笑脸。
"先别吃，"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猜我刚才看见谁了？一年级的小豆包们已经在操场集合了！有个穿恐龙连体裤的男生一直在问'红领巾会不会咬人'..."
上午八点整，空荡荡的礼堂里回荡着脚步声。诗妍站在舞台中央，能清晰听见后排珺弛翻动流程表的沙沙声。
"站位彩排现在开始！"少先队辅导员李老师拍着手，"六年级同学注意，给一年级佩戴红领巾时要单膝跪地。"
"啊？要下跪？"翊尧怪叫着从舞台左侧蹦出来，差点撞翻立式话筒。他模仿着古装剧里的动作抱拳拱手："微臣参见——"
"是单膝跪！"李老师用指挥棒敲了下他的膝盖，"像这样。"她突然转向正在偷吃面包的憬珩，"第三排那个男生！示范一下！"
憬珩噎得直拍胸口，慌慌张张站起来时，裤袋里掉出个恐龙玩具。他红着脸单膝跪地，结果牛仔裤"刺啦"一声裂了道口子。
"噗——"翊尧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被诗妍狠狠踩了一脚。
珺弛突然举手："老师，我建议按身高分组。"他翻开自制图表，"这样避免遮挡视线，根据统计，一年级平均身高..."
彩排进行到一半，礼堂侧门突然探出十几个小脑袋。一年级的小朋友们也来彩排了。最前面穿恐龙连体裤的男孩正使劲拽着同伴的辫子："我就说红领巾是魔法道具吧！"
"哇——"一年级孩子们洪水般涌进来，瞬间冲散了队伍。有个扎蝴蝶结的女孩直接抱住珺弛的腿："哥哥你的眼镜好酷！"
珺弛僵在原地，眼镜滑到鼻尖都不敢扶。诗妍看见他求助的眼神，刚要过去解围，翊尧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
"小朋友们看这里！"他不知从哪摸出个口琴，吹出滑稽的变调音符，"谁想学红领巾变身咒语？"
二十多个小豆包立刻将他团团围住。憬珩趁机溜到珺弛身边，悄悄递给他一包纸巾——那个抱腿的小女孩正在他裤子上蹭鼻涕印。
"注意秩序！"李老师的哨声淹没在声浪中。诗妍灵机一动，举起扩音器："哪组坐得最端正，待会儿可以第一个选红领巾颜色！"
瞬间，所有一年级生齐刷刷挺直腰板，连那个恐龙男孩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珺弛推了推眼镜，在流程表上默默添加："预备方案：利用儿童竞争心理..."
上午十点，阳光开始变得灼热。诗妍正在调整主席台桌布，忽然听见观众席传来争执声。
"这位家长，请按号码入座。"学生会干部为难地拦着个烫卷发的阿姨。
"我偏要坐第一排！"阿姨挥舞着镶水钻的手机，"要拍我家宝贝的特写！"
诗妍认出那是恐龙男孩的妈妈——小男孩正躲在座椅下啃指甲。她刚要上前，却见珺弛已经走到家长席，双手递上一张纸："这是专业摄影站位分析。"
阳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彩虹，衬得那张数据分析图格外权威："根据光线角度，第三排中央拍摄效果最佳，且不会干扰仪式流程。"
卷发阿姨将信将疑地接过图纸，翊尧突然冒出来："对对对！而且第一排会拍到双下巴！"见阿姨瞪眼，他赶紧改口，"我是说...逆光显瘦！"
另一边，憬珩正帮一对老夫妇找座位。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老花镜时，带出满桌子的薄荷糖。"奶奶吃糖！"他顺手帮老人撕开糖纸，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诗妍突然注意到礼堂最后排的角落。有个穿褪色工装的男人正偷偷用袖子擦眼角——那是翊尧的爸爸，他工作服胸口还别着五年前翊尧幼儿园送的"最佳爸爸"徽章。
十一点三十分，全体人员就位。诗妍站在帷幕后，透过缝隙看见一年级生们像彩色的小蘑菇般整齐排列。恐龙男孩正在偷偷用红领巾擦鼻涕，被他妈妈隔着三排座位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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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小组汇报准备情况。"诗妍打开记录本。
"道具组OK！"翊尧举起系着红领巾的拖把——他刚用它当旗帜玩骑士游戏，被李老师没收了。
"流程组...OK。"珺弛的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一片，手里还攥着秒表，"但司仪话筒电池只剩62%电量，建议..."
"应急组没问题！"憬珩拍拍鼓囊囊的腰包，里面露出创可贴、湿巾和疑似玩具恐龙的尾巴。
礼堂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随着《少先队进行曲》的旋律响起，诗妍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三个伙伴不知何时站成了菱形队列，就像他们平时放学回家的队形。
"彩排要开始了。"珺弛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翊尧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四颗水果糖："补充能量！我偷藏的最后库存。"
憬珩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动作："你们闻到了吗？新红领巾的味道。"
透过绛红色帷幕的缝隙，诗妍看见第一缕阳光正斜斜地落在旗杆顶端。上千条红领巾在座位上静静等待，像一片尚未点燃的火焰。
清晨六点三十分，六五班的三名大队委已经在校门口集合。翊尧把鼓号队的铜钹擦得锃亮，金属表面映出他咧着嘴的笑脸；憬珩正反复检查入队名单，铅笔在几个名字上画了小小的爱心；珺弛则抱着一摞崭新的红领巾，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大队长怎么还没来？"翊尧用钹片当镜子照刘海，"诗妍该不会睡过头了吧？"
正说着，礼堂侧门"砰"地被撞开。诗妍拖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音响设备冲进来，马尾辫上别着的星星发卡摇摇欲坠。珺弛立刻放下红领巾跑去帮忙，眼镜片上还沾着刚才蹭到的纤维。
"少工委刚送来的新队旗..."诗妍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憬珩和翊尧同时冲出去，差点在门槛那撞作一团——只见一面鲜红的队旗沐浴在朝阳里，金色的星星火炬徽章正闪闪发光。
"全体立正！出旗！"随着李老师一声令下，管乐队奏响《义勇军进行曲》。翊尧敲钹的手有点发抖，金属的颤音像他扑通扑通的心跳。珺弛站在旗杆旁，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投在诗妍的肩章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五角星。
当三名护旗手踏着光斑走来时，憬珩突然在观众席发现父亲——这个常年在外务工的男人穿着崭新的蓝衬衫，正用长满老茧的手笨拙地调整手机拍摄角度。他的镜头始终追随着儿子胸前飘扬的队委标志。
"现在宣读新队员名单。"诗妍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展开名单时，她注意到某些名字旁画着小小的符号：珺弛在子晗名字旁标注了"吴老师女儿"，翊尧在自己帮扶的一年级学生后面画了恐龙，而憬珩则把留守儿童的名字都用绿色荧光笔做了标记。
“许子晗、王奕星、封蝶菡……
被念到名字的瞬间，翊尧偷偷掐了下大腿。他身后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突然"哇"地哭出来——正是他经常在课间帮忙扎辫子的一年级学妹。珺弛则发现父亲悄悄抹了下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妈妈病床前的那条红领巾
佩戴环节开始前，憬珩突然拦住诗妍："能不能让我给留守儿童戴？"他指着名单上那些绿色标记的名字。珺弛默默递来一盒湿巾——这些孩子的家长大多没能赶来。
当憬珩为第一个孩子系红领巾时，发现对方的衣领已经磨得起毛边。他想起父亲工棚里同样粗糙的枕头套，手指不自觉地多绕了一圈，打出一个特别厚实的结。
另一边，翊尧正手忙脚乱应付恐龙男孩。"别动！"他压低声音，却忍不住笑场——小家伙正用他的红领巾擦鼻涕。最后还是诗妍过来帮忙，三下五除二系出个漂亮的领结。
珺弛负责给特殊教育班的孩子佩戴。当他为一个唐氏综合征女孩调整领巾时，对方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镜，含糊不清地说："亮晶晶..."全场霎时安静下来，直到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是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三百个童声在礼堂回荡。诗妍发现珺弛每个字都咬得极其标准，像在解一道数学证明题；翊尧宣誓到一半突然抹眼睛——那个总哭的一年级学妹正学着他的样子举拳头；憬珩的声音比平时响亮十倍，后排的父亲举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子晗奶声奶气的跟读引来善意的笑声。吴老师站在家长席，看见女儿努力踮脚去够话筒的样子，恍惚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别在衣襟上的辅导员徽章，金属表面已经被磨得发亮。
子晗发言时，恐龙男孩突然在台下大喊："我流血都不哭！"全场哄笑中，翊尧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却听见小家伙小声说："翊尧哥哥，我以后也要当大队委...
子晗踮起脚尖够到话筒时，蝴蝶结发卡上的亮片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她展开的演讲稿足足有三大页，纸张边缘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