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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角湾的海风带着咸腥和焦糊味,吹散了圣索菲亚大教堂钟声的余韵。皇宫深处,那间俯瞰着破碎帝都的偏殿里,茶香与墨香交织。上官婉儿端坐案前,素手执笔,笔走龙蛇。堆积如山的卷宗——拜占庭帝国的税册、田亩图、贵族谱牒、军籍名册——在她面前以惊人的速度被分拣、批注、整理。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处理枯燥的文书,而是在梳理一部千年帝国的脉络。
李琰斜倚在铺着巨大海图的紫檀木榻上,目光却落在婉儿身上。晨曦透过高大的拱窗,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几缕青丝垂落鬓边,被她偶尔抬手随意拂开。那份沉静中的力量,那份洞悉繁杂的智慧,是任何珠宝华服都无法比拟的魅力。
“陛下”婉儿头也未抬,声音清越,“初步梳理,帝国税赋之弊,根深蒂固,积重难返。贵族、修道院免税田产占十之七八,真正的负担全压在自由民和农奴身上。尼基弗鲁斯穷兵黩武,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去年仅君士坦丁堡一地,为修缮城墙和建造新舰强行摊派的‘特别捐’,就逼得三百余户匠人举家逃亡色雷斯。”她蘸了蘸墨,笔尖在一份标注着大量红色记号的税册上轻轻一点,“当务之急,是昭告全城,立即废除所有‘特别捐’及近三年新增的杂税。以‘大唐天子令’的名义颁布,同时宣布,自明年起,全面清丈田亩,无论贵族、教会、平民,一体纳税,税率…暂定为十五税一。”
十五税一!李琰眼中精光一闪。这远低于拜占庭之前动辄三税一、甚至二税一的沉重负担。婉儿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狠辣精准。废除苛捐杂税是收买底层人心最快、最直接的手段。而一体纳税的宣言,则是向盘踞地方的贵族和拥有庞大地产的教会宣战,埋下了未来改革的引线。这消息一旦传出,足以让那些在尼基弗鲁斯统治下苟延残喘的平民和中小商人感激涕零,也能让心怀不满的贵族如坐针毡。
“善!”李琰赞道,“昭告之事,立刻去办。清丈田亩…婉儿,你亲自挑选人手,组建‘度支清田司’,先从君士坦丁堡周边皇室直属庄园开始,树立榜样。阻力…不会小。”
“婉儿明白。”婉儿终于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看向李琰,带着一丝自信的笑意,“阻力,亦是看清敌友的明镜。正好,借这面镜子,把这千年帝都的魑魅魍魉,都照个分明。”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禀:“启禀陛下,塞奥法诺殿下求见。”
李琰与婉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该来的,总会来。紫室的血脉,是塞奥法诺手中仅剩也是最重要的砝码。
“请。”李琰坐直了身体。
殿门开启,塞奥法诺款步而入。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的深紫色宫装,金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施了薄粉,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她的目光先是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伏案疾书的上官婉儿身上快速扫过,带着审视,最后才落在李琰身上,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大唐皇帝陛下。”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塞奥法诺殿下请坐。”李琰示意一旁的软椅,“昨夜休息得可好?”
塞奥法诺依言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节微微发白。“多谢陛下关怀。只是…帝国遭此剧变,幼主惊魂未定,紫室血脉飘摇,我…实在难以安枕。”她开门见山,直接将话题引向核心,“今日前来,是为君士坦丁,也为紫室的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李琰:“陛下昨日在圣索菲亚前的宣言,慷慨而光明,令罗马子民心折。您承诺护佑紫室血脉,直至幼主成年归政。这份恩德,塞奥法诺永世不忘。”她的语气真挚,铺垫着感激,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然,君士坦丁年幼体弱,昨夜惊吓过度,至今神思恍惚。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熟悉且充满关爱的环境来休养身心。作为他的姑母,罗曼努斯陛下唯一在世的血亲,我…恳请殿下,允准由我亲自照料、监护君士坦丁,直至他成年亲政!”
她的请求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一个姑母对侄子的深切担忧。但李琰和婉儿都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她要的是对幼帝的直接控制权!这绝非仅仅是照料起居那么简单。谁控制了幼帝,谁就掌握了紫室这面正统大旗的挥舞权,在未来权力的分配中,将占据极大的话语权。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婉儿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
李琰端起茶盏,轻轻吹拂着热气,目光深邃地看着塞奥法诺:“殿下拳拳爱护之心,令人动容。幼帝的安危与康健,确是帝国稳定之基石。”他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过,正因如此,对幼帝的照料与教导,更需慎之又慎。君士坦丁堡初定,暗流汹涌,尼基弗鲁斯的余孽尚在潜伏,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将幼帝置于深宫,仅由殿下一人守护,其安全…恐难万全。”
塞奥法诺脸色微变:“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李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幼帝的居所,将设于皇宫守卫最森严的‘紫色寝宫’旧址附近。本王会抽调最忠诚精锐的大唐卫士与部分可靠的瓦兰吉卫队(维京卫队)共同守护。至于照料与教导…”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上官婉儿,“婉儿精通典籍,明达事理,尤擅蒙童启智。由她亲自负责幼帝的日常起居、学业启蒙,并教导他大唐的仁德之道与治国之理。塞奥法诺殿下作为姑母,可随时探视,并参与重大节庆仪典。如此,幼帝既能得到最妥善的照料与最高明的教导,其安全亦能确保无虞。殿下以为如何?”
塞奥法诺的身体瞬间绷紧,脸色微微发白。李琰的提议,看似给了她探视权,实则彻底剥夺了她对幼帝的实际控制!将幼帝置于大唐卫队的“保护”之下,由上官婉儿这个来自东方的、李琰最信任的女人亲自教导…这分明是要将君士坦丁从小培养成一个亲近大唐、甚至未来可能完全依附大唐的傀儡皇帝!紫室的旗帜,将被牢牢握在李琰手中,而她塞奥法诺,将被彻底边缘化!
巨大的失落感和被剥夺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精心准备的说辞,在李琰这看似体贴、实则强硬如铁的安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争取,却发现任何理由在“幼帝安全”和“最高明的教导”这两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下,都显得自私而无力。一股冰冷的绝望从心底升起。
“婉儿…姑娘?”塞奥法诺艰难地将目光转向那个一直安静书写的东方女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她确实学识渊博,令人钦佩。只是…君士坦丁毕竟是罗马的皇子,他需要了解罗马的历史、传统、信仰…”
“殿下放心。”上官婉儿适时地放下笔,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婉却充满力量的笑容,“婉儿虽来自东方,但对罗马的历史、哲人思想、乃至教会经典,亦有所涉猎。教导皇子,定会东西并重,让他既能承继罗马的荣光,亦能理解大唐的包容与智慧。未来,一个兼具东西方视野的罗马皇帝,不正是帝国之福,万民之幸吗?”
塞奥法诺哑口无言。上官婉儿的话语滴水不漏,将她最后一丝挣扎也堵了回去。她看着李琰平静而深邃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温婉中透着睿智的笑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精心守护的紫室血脉,已经彻底成为了别人棋盘上最耀眼的棋子。而她,连执棋的资格都已失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淹没了她。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仪态:“陛下…思虑周全,安排妥当…塞奥法诺…无异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分量。她甚至没有再看李琰和婉儿一眼,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泪光与不甘,行了一个僵硬的礼,“我…告退了。”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偏殿。那深紫色的华丽宫装,此刻在她身上,却仿佛成了一道沉重的枷锁和失败的宣告。
塞奥法诺带来的压抑气氛尚未完全消散,另一份来自北方的“礼物”,却裹挟着巴尔干的风雪与阴谋的气息,悄然抵达。
一名风尘仆仆、穿着保加利亚贵族服饰的信使被引入偏殿,他恭敬地呈上一个用火漆密封、烙印着咆哮雄狮纹章的厚实羊皮卷。随同信使而来的,还有一位身披黑色厚重羊毛斗篷、面纱遮住大半容颜的女子。即使裹得严实,依旧能从那高挑的身段和行走间不经意流露的韵律中,感受到一股野性而神秘的气息。
“尊贵的东方大唐皇帝陛下,”信使单膝跪地,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希腊语说道,“我奉保加利亚沙皇彼得陛下之命,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呈上陛下的亲笔书信。愿伟大的腾格里与您的战旗同在!”他顿了顿,侧身示意身后的女子,“这位,是索菲亚公主殿下,沙皇陛下最珍爱的明珠,亦是此次…向您表达友谊与诚意的…使者。”
面纱女子缓缓上前一步,并未行礼,只是微微颔首。面纱上方,一双深邃如多瑙河夜色的眼眸露了出来,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正大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评估,直视着李琰。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充满了异域风情和原始的诱惑力。
李琰示意婉儿接过信件。上官婉儿拆开火漆,展开羊皮卷,迅速扫过上面用希腊文和古保加利亚文并排书写的文字,秀眉微挑,低声向李琰翻译:“陛下,保加利亚沙皇彼得措辞谦恭,祝贺您光复君士坦丁堡,诛除篡逆。他表示,保加利亚愿与大唐缔结‘兄弟之盟’,共同维护巴尔干的和平与繁荣。”婉儿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但条件是…大唐需承认保加利亚对马其顿全境及色雷斯部分地区的‘历史性权利’,并…承诺不干涉保加利亚对塞尔维亚部落的‘内部事务’。作为回报和诚意的象征,他愿将索菲亚公主…献于殿下,并附上骏马千匹、黄金五千磅、及…斯拉夫健奴三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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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公主?李琰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位索菲亚公主。她似乎听懂了婉儿的话,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但很快被一种更炽热的、混合着野性与挑战的光芒取代。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李琰的目光,挺直了腰背,丰满的胸脯在斗篷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礼物!
婉儿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冷意:“信中最后提到…若陛下无意结盟,或认为条件过于优厚…那么,沙皇陛下也不得不考虑与流亡中的希腊僭主们,乃至…正在遭受陛下铁骑蹂躏的萨洛尼卡守军残部,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以‘自保’。”
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承认领土要求、允许其吞并塞尔维亚,换取一个所谓的“兄弟之盟”和一个公主?否则就联合大唐的敌人!这个保加利亚沙皇彼得,打得一手好算盘,趁火打劫的意图昭然若揭。
李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还没说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一名甲胄染血的军官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报殿下!金角湾码头出事了!维京人…维京人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