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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历3771年10月17日
一艘中型货船在大海上起伏前进。
“喂——看到陆地了!”不知哪位船员大喊道。
船上的众人闻言皆是兴奋至极,欢呼雀跃。
在这场漫长而危险的运输路途中,他们可不知多少次差点丢掉性命。
在主甲板边缘堆着一些木箱,倚靠着木箱坐着的秋本九泉听到周围的动静睁开眼看了看。
一个穿着半露破短袖,浑身健壮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没有系着扣子,自信而坦然地暴露出那因常年体力工作而锻炼出的一身腱子肉,腰上挂着一把刀,咧嘴笑着往秋本九泉走过来。
“哈哈!素浪人!再往前不久就是扶桑了,你不去看看吗?”男子问道。
秋本九泉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男子——他一开始只是告诉对方自己想搭乘回家的船,这个男子就不知为何一下子对他热情了起来,仿佛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
见秋本九泉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男子皱眉理解道:“啊也是,毕竟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肯定心里也难受得不敢看吧。”
他一屁股坐在了秋本九泉身旁,自嘲笑道:“我可能也就比你好一点,至少每次运完货都能回家看几天。”
他说着又指向站在船头的中藤月上缘,问道:“说起来,那家伙真跟你认识吗?我看他都不怎么搭理你?”
秋本九泉眉毛微颤,眼中带着些许愧疚,终于是开口道:“我没有什么他值得期待的,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看的。”
男子心思细腻,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沉郁,于是立即转移话题:“对了,我们一起在船上待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微笑着伸出手:“我叫山本菊郎,你呢?”
“秋本九泉。”秋本九泉也礼貌性地伸出手握了握。
“幸会,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名叫山本晴香,你家里人呢?”山本菊郎问道。
秋本九泉一言不发地看向那边的中藤月上缘,顿了顿,道:“只有他一个了。”
山本菊郎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中藤月上缘的背影,那人身形挺拔,哪怕只是站着也透着股疏离劲儿,连海风掀动衣摆的弧度都显得有些冷。
他挠了挠头,没再追问,只拍了拍秋本九泉的肩膀:“有个人能惦记着,总比孤身一人强。等靠了岸,要是没去处,不嫌弃就先去我家落脚——我家晴香那丫头手艺好,做的味噌汤配米饭,保准能让你尝出点家的滋味。”
秋本九泉指尖微僵,没应声,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被海风卷了半道就散了。
船渐渐驶近港口,岸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能看见灰褐色的礁石堆,还有远处错落的木质房屋,烟囱里飘着淡青色的烟。
船员们早忙着整理缆绳,连中藤月上缘也转过身,目光扫过甲板,落在秋本九泉身上时,停顿了片刻,又很快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只是无意一瞥。
“快靠岸咯!”有人在船头喊了句,船身猛地晃了晃,该是触到浅水区的暗礁了。
山本菊郎“嘿”了一声站起身,伸手要拉秋本九泉:“走了走了,先下船找个馆子填肚子,我请你喝两盅!
没过多久,船顺利抛了锚,稳稳停靠在岸边。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道道飞索勾上了船。
“不好!是海贼!”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还沉浸在靠岸喜悦里的船员们,此刻都慌了神,有的手忙脚乱去摸腰间的刀,有的则缩到木箱后瑟瑟发抖。
山本菊郎脸色骤变,一把将秋本九泉往木箱后拽了拽,自己则拔出腰间的刀,咬牙道:“混账!早不来晚不来!九泉你躲好,别露头!”
话音刚落,数道黑影就顺着飞索翻上了船。这些人个个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凶戾的眼,手里握着短刀或铁钩,落地时脚步轻得像猫,一看就是惯于劫掠的老手。
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脸上横着一道疤,他扫视一圈甲板,咧开嘴笑出白森森的牙:“把值钱的都交出来!货物、钱财,还有那几个看起来像样的,都给老子带走!”
船员里有个年轻小伙子大概是第一次遇上海贼,吓得腿一软,刚想求饶,就被独眼汉子一铁钩勾住了胳膊,疼得惨叫出声。
山本菊郎看得眼冒火,抡起刀就冲了上去:“畜生敢动老子的人!”他常年在海上跑,手上力气本就大,这会儿急了眼,拔刀挥砍,虎虎生威,竟真把两个海贼给砍杀。
他的刀没有过多技巧,只是最简单,最纯粹地大力挥砍,不要命的气势就把那些海贼一时吓退半步。
秋本九泉靠在木箱后,指尖悄悄摸向了腰间。
他眼角余光瞥见中藤月上缘,他竟还站在船头,背对着混乱,仿佛眼前的劫掠与他无关。
“别光顾着打!把货箱打开!”独眼海贼喊着,几个人绕过山本菊郎,就往堆着木箱的地方扑来。
“混蛋给我滚开!”山本菊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那几个人扑倒在地,他慌忙抬起头看向面色毫无变化的秋本九泉,“跑啊!这里我来挡着!”
秋本九泉眼神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和月上缘这两个陌生人准备过饭食的男子,此时的他满头涨红,手上的血管肿胀。
独眼海盗托着冒蓝火的大刀走上前来,每一步都震得甲板颤动,他愤怒地举起大刀,不分敌我地就砍向地上的几人,咆哮道:“给我去死!”
然就是爆裂的大刀抬起的瞬间,一道血光从眼前闪过,下一刻,只见秋本九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独眼海盗的身后,手中的血魔之刃已被拔出。
“什么?”独眼海盗正欲转身,“啊啊啊啊!”
随着他痛苦的哀嚎之声,独眼海盗的身体被对本从中间整齐地斩开,往地上坠去。
“这怎么……?”山本菊郎全然一副吃惊的模样,扭头看向身后的秋本九泉。
他忽地发觉手上有股粘稠,回头一看,原来自己刚刚按着的几个海盗脑袋早已掉落,在甲板上出现一道直直的裂痕。
正要起身说些什么,那边甲板又响起一阵阵的爆鸣声和嘶喊声。
只见船头的中藤月上缘摊开手掌,从掌心召唤出一道道雷鸣枷锁,那充斥着雷电的锁链精准无误地锁住所有海盗,锁链上释放出的超高压雷电穿透海盗的骨髓,从里到外地毁灭殆尽。
空气中一瞬间就弥漫着一股焦味儿。
那焦味儿混着海风往鼻腔里钻,呛得人直皱眉。
山本菊郎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刀,看看秋本九泉脚边那具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又看看船头那边——中藤月上缘掌心的雷鸣枷锁正一点点消散,锁链上的电光噼啪响着没入空气,那些被锁住的海贼早没了声息,倒在甲板上的身子还冒着青烟,竟连一具完整的都没留下。
“这……这是啥门道?”山本菊郎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发颤。他跑船这些年,见过挥刀快的,也见过力气大的,可哪见过能凭空召雷锁的?
更别说秋本九泉那一刀——刚才他明明看得清楚,刀刚出鞘,人还没动,地上那几个海贼的脑袋就掉了,连甲板都给劈出道缝,这哪是凡人能有的本事?
但不管如何,山本菊郎都清晰地认识到一点——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秋本九泉收回血魔之刃,那刀上的血直接被吸收了。
他看了眼中藤月上缘,对方已收回手,指尖干干净净,仿佛刚才召出雷电的不是他。
幸存下来的船员们大气不敢喘一下,但仍旧开始卸起了货。
秋本九泉看着也没自己的什么事了,就打算下船离开了。
可却被山本菊郎一把拉住,他语气激动道:“恩人请别走!”
秋本九泉看了他一眼,道:“道谢的话不必多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知道我知道!”山本菊郎笑道,“你是想要回家去对吧?可这么久了你还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吗?我熟悉这里的一切路况,不妨你今晚就去我家住上一晚,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也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秋本九泉指了指船头:“他知道路。”
可一扭头,中藤月上缘早已没了人影。
秋本九泉痴愣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船头。
“哈哈!看来他并不是很想等你呢?”山本菊郎拉起他的手道,“走吧走吧,我是这里的临时船工,只负责上货,现在我就可以带你去我家。”
“呼……”秋本九泉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微微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恩人你救了我的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山本菊郎大笑着拉着秋本九泉下船。
下了船,秋本九泉看着眼前充斥着熟悉气息的布局,心中不由地感叹:回家了。
……
山本菊郎在路边租借了一辆马车,带着秋本九泉往一处山里去。
“恩人,我家就在这个山头里面,你如果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山本菊郎驾驶着马车道。
坐在马车后的秋本九泉却是看着周围的景色直入迷,摇了摇头道:“不用,我想再多看会儿。”
山本菊郎闻言笑道:“也是啊。外乡的景色再美,也不如自己的家乡令人动容。”
但他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有些叹惜:“哎——可惜啊,这世道兵荒马乱,天皇撑不住了,幕府也要撑不住了,不过不管哪一个,最终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真希望战乱早点结束啊——”
秋本九泉的眼中带着些许复杂,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以前这山下有个茶寮,”山本菊郎忽然开口,手里的马鞭往左边指了指,“我小时候跟父亲送货,总在那儿歇脚。老板娘会煮红豆汤,甜得能把舌头化了。现在……”他撇了撇嘴,“去年山贼来抢过一回,烧得只剩个草棚子了,父亲没几年也掉海里了,就只剩下我跟妹妹相依为命。”
秋本九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一片荒草里露着半截焦黑的木梁,风一吹,草叶打着旋儿往上飘,像极了当年茶寮屋顶飘出的热气。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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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吉言咯!”山本菊郎笑了笑,赶着马车拐过一道弯,忽然抬手往山上指,“到了到了!看到没,那边就是我家!”
秋本九泉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山上是一些散乱分布着的村庄。
马车顺着蜿蜒的山道往上走,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越往山上走,空气越清爽,风里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远处的村庄渐渐清晰——不是什么大村落,就十几户人家,木屋错落在山坳里,屋顶的茅草大多是新换的,看着倒比山下热闹些。
“那片青瓦的就是我家,”山本菊郎马鞭往村东头指,“去年妹妹说茅草顶漏雨,俺攒了俩月工钱,换了半屋子青瓦,她高兴了好几天。”
秋本九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一间木屋的屋顶铺着青瓦,在一片茅草顶里格外显眼。
院门口的竹篱笆扎得整整齐齐,篱笆上爬着豇豆藤,紫莹莹的豆角挂在藤上,看着生机勃勃。
马车刚停稳,就见篱笆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长黑发的姑娘端着木盆跑出来,看见马车眼睛亮得像沾了光:“哥哥!你可回来了!”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绿襦裙,裙摆沾了点泥,小桥的脸蛋并不精致,也没过多妆容,却是纯粹而可爱,手里的木盆里泡着刚采的野菜,看见秋本九泉时愣了愣,蹲了蹲身,鞠躬道:“你好,我叫山本晴香,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这是秋本九泉先生!”山本菊郎跳下车,一把拉过秋本九泉,嗓门亮得能惊飞树上的麻雀,“船上打海贼的恩人!要不是先生,我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喂鱼呢!”
山本晴香眼睛瞪得溜圆,赶紧放下木盆往屋里跑:“那快请进!我去烧水泡茶!对了哥,你上次带回来的盐渍鱼我晾好了,今晚蒸了请先生吃!”
秋本九泉跟着进了院,脚踩在石板路上,听见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叮铃”响。
墙角堆着些修补渔网的麻线,石桌上摆着个没编完的竹篮,竹条削得匀匀的,一看就是细巧活儿。
山本菊郎把他往屋里让,挠着头笑:“地方小,先生别嫌弃。晴香这丫头手巧,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
“嗯。”秋本九泉享受着这种熟悉的感觉,随和地走进了屋中。
屋里的土墙上挂着柄老旧的薙刀,刀鞘上的漆早已剥落,却被擦拭得发亮——想来是山本家父辈留下的东西。
墙角的矮柜上摆着个粗陶花瓶,插着几枝野菊,倒是添了几分生气。
山本晴香端来茶碗,指尖还沾着灶灰,腼腆地笑:“山里只有糙米茶,先生将就喝。”
秋本九泉刚接过茶,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汉踉跄着闯进来,手里的锄头“哐当”掉在地上,喘着粗气喊:“菊郎!晴香!快……快收拾东西!织田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山本菊郎脸色骤变:“织田家?他们来这穷山沟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老汉抹了把汗,“听说要征‘人夫’,去修安土城!昨天邻村的五郎就被强拉走了,说是不去就烧房子!”
战国乱世,大名征调人夫本是常事,可“强拉”二字一出口,便知绝非善举。
秋本九泉瞥了眼窗外,远处山路上隐约能看见几面歪歪扭扭的旗帜,红底黑纹,正是织田家的“木瓜纹”。
山本晴香手一抖,茶碗差点掉在地上,声音发颤:“那……那稻子还没割呢……”
“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稻子!”山本菊郎一把抓过墙上的薙刀,往晴香手里塞了个布包,“你先往后山跑,我去村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