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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撵行至教坊司门前时,远远便见青石板路上的碎瓷片已被清扫干净,廊下的灯笼也重新挂好,只是廊柱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显然方才的争执闹得不小。
教坊司的管事正叉着腰站在院中训话,十几个美人儿垂头立在两侧,有几个鬓发散乱,衣袖上还沾着脚印,显然是刚挨过教训。他唾沫横飞地说着“在宫里当差就得守宫里的规矩”,眼角余光瞥见远处驶来的十六抬轿撵,那明黄轿帘和四角银铃再熟悉不过,吓得腿肚子一软,连忙甩开袖子往门口跑。
待轿撵停稳,管事早已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抖:“奴、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他偷眼瞧着轿帘,又道,“您要的练舞场和箜篌都给您备妥当了,暖炉也烧得旺,就等您来了。只是这三九天的,天寒地冻的,您怎么亲自来了?打发人传句话,奴才把人给您送到养心殿去便是啊。”
轿帘被落霜轻轻掀开,露出澹台凝霜裹在玄色大氅里的身影。她抬手搭在管事奉上的手背上,指尖微凉,踩着云纹锦鞋缓缓下撵。玄色大氅的下摆扫过管事的肩头,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是萧夙朝惯用的熏香。
“宫里待着闷,出来转转。”澹台凝霜的声音清浅,目光扫过院内垂首的美人儿,落在那个捂着胳膊的冯祀琬身上,又淡淡移开,“本宫来的事,没跟陛下说。”她顿了顿,低头看向管事,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叮嘱,“待会儿陛下若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话。”
管事心里一咯噔,连忙磕头:“奴才省得!奴才省得!就说娘娘在养心殿瞧首饰呢,没出过门!”他这才敢抬头,见澹台凝霜的绯红宫装从大氅下露出一角,衬得那截皓腕愈发莹白,忙又低下头,“娘娘里面请,奴才这就把冯美人儿和柳美人儿叫过来伺候?”
澹台凝霜“嗯”了一声,踩着落霜铺好的毡毯往里走。玄色大氅的兜帽边缘扫过廊下的红梅,落了几点碎雪在肩头,她却浑不在意,只淡淡道:“让她们先整理好仪容,一刻钟后到西暖阁来。”
管事连声称“是”,看着那抹绯红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身对着院里的美人儿厉声道:“都听见了?皇后娘娘仁慈,没怪罪你们打架的事,还不快去拾掇拾掇!要是惹得娘娘不痛快,仔细你们的皮!”
一刻钟后,西暖阁内暖意融融。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映得墙上的仕女图都添了几分暖意。澹台凝霜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那枚鸽血红戒指,目光落在门口。
冯祀琬和柳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冯祀琬换了身水绿色舞衣,鬓边簪着支珍珠步摇,方才打架的戾气已敛去,只剩下几分小心翼翼的怯意。柳雪则穿了件月白长衫,怀抱箜篌,素净的脸上带着书卷气,只是指尖微微泛白,显然还没从方才的争执中缓过神。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两人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拘谨。
澹台凝霜抬手,银质手镯在腕间轻轻晃动,鸽血红宝石折射的光落在她眼尾,添了几分慵懒的艳色。“免礼吧。”她声音清浅,目光掠过冯祀琬水绿色的舞衣,“既然是宸朝乐府的头牌,便舞段你最拿手的,让本宫瞧瞧你们宸朝的风采。”
冯祀琬闻言,指尖下意识绞了绞舞衣的系带,偷眼望了望柳雪。柳雪会意,抱着箜篌走到暖阁角落的锦垫上坐下,素手轻扬,指尖刚触到琴弦,便有清越的乐声流淌而出——竟是段极难的《胡笳十八拍》,激昂处如金戈铁马,低回时似孤雁哀鸣。
冯祀琬眸光一振,先前的拘谨散去大半。她旋身退到暖阁中央,水绿色舞衣随动作旋开,像骤然绽放的碧荷。足尖点地时轻如蝶翼,腰肢扭转处却带着股韧劲,方才打架时藏在眼底的锋芒,此刻全化在了舞姿里。珍珠步摇随着她的腾跃轻轻颤动,叮咚声与箜篌乐声交织,竟生出几分荡气回肠的意味。
澹台凝霜斜倚在软榻上,指尖依旧摩挲着戒指,目光却渐渐沉了下去。这冯祀琬的舞姿里藏着野心,柳雪的琴声中裹着锋芒——宸朝送来的哪是什么美人,分明是两把淬了火的刀。
她端起落霜刚递来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眼底的神色。“停。”
乐声与舞步同时顿住。冯祀琬喘着气停在原地,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沾得鬓发微微打湿。柳雪也停下拨弦的手,望着澹台凝霜,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澹台凝霜呷了口茶,慢悠悠道:“舞是好舞,只是太急了些。”她目光落在冯祀琬微微发颤的膝盖上,“在萧宫当差,最要紧的是沉得住气。”
澹台凝霜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矮几上,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暖阁里的寂静。她抬眼看向冯祀琬与柳雪,目光淡淡扫过两人尚未完全舒展的眉头,随即朝落霜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得了,本宫乏了,该回了。”她缓缓起身,玄色大氅的下摆扫过软榻边缘的狐裘,留下一道浅浅的褶皱。
落霜心头瞬间明了——自家娘娘这是瞧着这些宸朝美人初来乍到便敢在教坊司生事,分明是没把萧宫的规矩放在眼里,这是要借着由头敲打敲打,也好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落霜上前一步,扶着澹台凝霜的手臂,转脸时脸色已沉了下来,声音陡然凌厉:“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入,垂手立在两侧。
落霜目光如刀般扫过冯祀琬与柳雪,又瞥了眼院外那些仍垂首而立的宸朝美人,冷声道:“此等贱婢刚入萧宫便敢寻衅滋事,与本地宫人争斗,简直目无宫规!方才参与争斗的宸朝美人,通通拖下去,按宫规杖责五十,也好让她们长长记性,知道在萧宫当差该守什么本分!”
冯祀琬脸色骤变,方才跳舞时扬起的意气瞬间被惊慌取代,她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辩解:“娘娘饶命!方才只是误会,并非有意……”
“误会?”落霜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在教坊司的地界上动了手,惊扰了皇后娘娘,这便是天大的罪过!还敢说是误会?”她朝侍卫扬了扬下巴,“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侍卫们上前擒住冯祀琬与柳雪,其余参与争斗的宸朝美人也被一一揪出,哭喊声与求饶声此起彼伏。柳雪抱着箜篌的手被硬生生掰开,那把精致的乐器“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琴弦断了一根,发出一声刺耳的颤音。
澹台凝霜自始至终未曾回头,只任由落霜扶着往外走。玄色大氅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没人瞧见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冷意。
教坊司的管事早已吓得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落霜经过他身边时,冷冷丢下一句:“杖责之后,好生看管。若再出乱子,仔细你的皮!”
“奴、奴才遵旨!”管事磕头如捣蒜。
轿撵早已在门外候着,澹台凝霜踩着落霜的手登上轿撵,玄色大氅的一角垂落在轿帘外,随着轿身的晃动轻轻扫过地面的残雪。
直到轿撵缓缓驶离,教坊司内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嚎与杖责声,只是那声音再响,也传不进那顶隔绝了风雪的十六抬轿撵里了。
轿撵刚行出半盏茶的功夫,澹台凝霜忽然掀开车帘一角,冷风卷着细雪扑进来,她却浑不在意,只对紧随轿侧的落霜道:“杖责时盯着些,别真打死了。”
落霜愣了愣,随即会意——娘娘是要立威,却不是要取命。这些美人毕竟是宸朝送来的,真出了人命,反倒容易让两国生隙。她连忙应声:“奴婢省得,已经让人手下留情了,只让她们受些皮肉苦,记牢教训便是。”
澹台凝霜这才放下轿帘,指尖摩挲着腕间的赤金手镯,漫不经心道:“咱们去御书房。你说,陛下这会儿还在那儿吗?”
“陛下今儿个堆了不少奏折,估摸着还在御书房呢。”落霜扶着轿杆,转头对抬轿的内侍厉声道,“都仔细着些!雪天路滑,抬稳当了,别颠着娘娘!”
“喏!”内侍们齐声应着,脚步放得更缓,十六抬的轿撵在覆雪的宫道上平稳前行,银铃轻响被风雪滤得愈发清脆。
轿内暖意融融,澹台凝霜靠在软垫上,玄色大氅上沾的雪粒早已化尽,只留下淡淡的潮气,混着龙涎香的味道,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她想起萧夙朝方才在养心殿说的话,指尖无意识地勾了勾轿帘的流苏——那套鸽血红首饰,他说适合衣物褪去时戴,此刻想来,耳根还是有些发烫。
“快到御书房了。”落霜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澹台凝霜理了理绯红宫装的领口,将萧夙朝的大氅裹得更紧了些。她倒是想瞧瞧,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处理公务的人,见了她突然到访,会是什么模样。
御书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积了层薄雪,江陌残一身玄色劲装立在廊下,腰间的佩刀沾着细碎的冰碴。他望见远处驶来的十六抬轿撵,那熟悉的明黄轿帘在风雪中格外醒目,连忙整了整衣襟,待轿撵停稳,便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属下江陌残,恭请皇后娘娘安。”
他垂着眼帘,余光瞥见轿帘被轻轻掀开,露出澹台凝霜裹在玄色大氅里的身影,忙又补充道:“娘娘稍候,陛下此刻正在里头批奏折,许是正忙。属下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澹台凝霜搭着落霜的手缓缓下撵,脚下的云纹锦鞋踩在落霜早已铺好的毡毯上,半点雪水也沾不上。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陌残,声音清浅:“有劳江统领了。”
江陌残这才应声“属下分内之事”,起身时脚步轻缓,转身往御书房内走去。廊下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朱红柱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澹台凝霜立在原地,玄色大氅的兜帽边缘沾了些雪粒,衬得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愈发莹白。
落霜替她拂去肩头的碎雪,低声道:“娘娘稍等片刻,陛下知道您来了,定会立刻出来的。”
澹台凝霜没说话,只望着御书房紧闭的门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手镯。方才在教坊司立威的戾气已敛去,眼底只剩下几分浅浅的期待——她倒是想看看,那个说要忙公务的人,见了她突然出现,会不会分神。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萧夙朝一身藏蓝色常服立在门内,墨发用一根玉簪束着,袖口微敞,露出腕间一道浅淡的青筋——显然是刚被打断批阅奏折的思路。他目光落在澹台凝霜身上,先是一怔,随即快步上前,不等她说话,便伸手将人牢牢摁在怀里。
“怎么穿得这样薄?”他眉头紧蹙,指尖划过她露在大氅外的纤细脖颈,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低头看向一旁的落霜,“不是让你好生伺候?为何不多给皇后添几层衣裳?就披着朕的大氅便往外跑,你当这三九天是春日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