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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奴才自主持先帝的陵寝崇陵以来，为协调资金常与民国政府的部分官员接触。了解到如今的民国中央政府十分缺乏财政经费以及财政收入来源。
为了扩大政府经费，欲向西洋各国银行广开借款，如今皇室本欲清理皇室资产，特别是清理确定广大的皇庄田产山地林场，本就是一件好事。
奈何民国政府中有官员提议借此机会，在协助皇室清理核实土地的过程中，袁世凯欲将北洋中央政府所能掌控的势力范围推广土地改革。
以求大量的土地能够得以确认产权，加大对所辖势力范围内的土地进行开垦，如此既能掌握皇室田产土地的资产数量，也能胁迫广大地方豪强士绅一同确认地权，得以名正言顺以政府名义征收土地赋税。
此事还望皇太后，皇上息怒！
无论如何民国政府迟早会挑选借口介入紫禁城。
如今当务之急是皇太后与醇亲王出面联络袁世凯这位民国的大总统，而奴才等旧臣也会充分利用从前的人脉关系。
共同与民国政府进行周旋，想来袁世凯也不愿背负忘恩背主的骂名，且袁世凯自诩即便皇上退位，在这紫禁城内他依然是皇上的臣子？
既然如此，在不改变皇室未来规划策略的大致方向上可以做出一定的妥协让步，但也要强调确保民国政府保持退位条约的稳定不能有任何更改。
皇太后与醇亲王提出皇室投资实业工厂，这一步无疑是正确的自保，单靠民国政府给予的经费，无疑是坐吃山空。
如今看来投资实业还不够，皇室应当尽量控制报刊发行，掌握舆论动向，才能有利于皇室未来的生存发展。
醇亲王载沣平静的看了一眼宝座上的皇帝与皇太后，转过头对着世续反问道:如今看来这朝堂之上还是有明白人的嘛？
随着醇亲王载沣的询问，大此时大殿内所有人的反应变化不尽相同。
但内务府的大部分官员，都只觉得此事就此打住，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纷纷舒了一口气。
而内务府总管大臣马佳绍英却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神在醇亲王载沣与世续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心中感叹如此处理怕是不妥！皇太后与醇亲王本就有意处理内务府相关官员，内务府的官员知道收敛。
看样子这位前内务府总管大臣是要将内务府的一众官员包庇到底，不再追究。如此皇太后怎会答应？
而坐在宝座上的隆裕皇太后听了前内务府总管世续的一番辩解，心中顿时便有一股怒气上涌。
伸手捏紧了凌霄的手，隆裕皇太后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那抹强撑的威严如薄纸般撕裂。她微微前倾身子，缀满东珠的珠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朝着大殿上的众多官员缓缓开口。
"这段时日以来......"隆裕皇太后顿了顿，喉头似被什么哽住，"这紫禁城外的风风雨雨，哀家还是听说了不少。不是吗？众位爱卿？"
殿中顿时死寂。
"皇上退位......"隆裕皇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低哑，"虽然是哀家下诏，放弃了祖宗江山......"，"可国难当前，又有谁能为皇上和哀家分忧？能保全皇上与哀家的性命？"
话音未落，隆裕皇太后的眼泪已夺眶而出。那泪水顺着她苍白脸颊滚落，在下巴处悬而未坠。
殿中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抽泣声。
如今北京城内流传着流言蜚语，将皇室颜面扫地，尔等却以这样的话语来搪塞哀家吗？
既然世续这样说，想来尔等也是这样的想法。
从哀家当皇后以来，接受老佛爷的教导，内务府的贪污之风，哀家心里也是跟明镜儿似的。
自皇上登基以来，哪怕天下动荡，皇室经费不足，哀家也从未斥责过内务府。
如今尔等都已知晓皇上已经退位，我们母子正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却仍然不加收敛，瞧着咱们孤儿寡母当真是好欺辱吗？
世续仍就是这一套说辞，什么历代先帝祖制默许？难道内务府的制度就这么不可更改吗？却反说内务府各司官员未能收敛？
那哀家和皇帝要尔等干什么？不能为主分忧，反受拖累？那你等又该如何解决此事？
"这些时日断断续续以来发生的事件，有哪一件对得上你们这些奴才的忠诚？"皇额娘的指尖重重指向大殿上的众人。
殿中鸦雀无声，站着的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老帝师陈夔龙佝偻着背，老泪纵横；肃亲王善耆的嘴角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内务府的官员们则感觉若无其事。
凌霄看见隆裕皇太后在袖中绞紧了手帕，指节发白。面上却仍旧平静的对着大殿上的众官员稳定发出质问！
凌霄的目光在殿中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都如刀刻般印在自己心底。这般凋零的朝局，这般孱弱的班底，便是自己与皇额娘最后能倚仗的全部了。
除去那些宗社党人——他们眼中跳动的分明是复辟的狂热，而非对皇室谋划的期许——还有几位帝师，虽忠心可鉴，却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老人。
真正能挪动的，唯有这内务府一干人等。
凌霄的视线掠过那几个低眉顺眼的内务府官员。他们站得端正却纷纷低着头颅。这些家伙最是现实，只要利益给得够，让他们把紫禁城的库底翻个底朝天也敢。
"能争取的，只有和民国政府及袁世凯沟通时，借助他们想要介入内务府掌握皇室资产在行为上，推动皇室在内务府的改革上能够更换官员，令这些重新任命的官员偏向自己......"这个念头让凌霄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殿角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凌霄循声望去，正对上醇亲王载沣无奈却坚定的目光。凌霄不由自主地微微颔首，载沣也极轻地点头回礼，两人心照不宣。
凌霄的目光投向左侧的马佳绍英，内务府总管大臣。这个精瘦的老人凌霄知道，此人对皇室的忠诚不掺水分，做官比较清廉，又胆小怕事，虽然没有参与内务府的贪污但却管不住底下的人。
凌霄清楚的意识到，在这巍峨腐朽的养心殿上，真正能全心全意支持自己和皇额娘的，不过就是亲生父亲醇亲王载沣和马佳绍英以及诸位帝师而已。
其余人等都是各有关联，为了利益皆可抛弃皇室。也万万不能依靠宗社党，这群家伙为了复辟将中国的利益全都出卖给了日本人。
这个认知让凌霄胸口发闷。但他很快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即便如此纵使是利用袁世凯的民国政府，也足以在内务府这盘残局中杀出血路。
况且袁世凯以及民国政府的未来早已了然于胸，只要联合醇亲王以及忠于自己的旧官僚足已安排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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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裕皇太后的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一月前，哀家不过下旨让内务府改造几间屋舍，这现成的屋舍不过是改建一番，这样简单的小工程也要如此贪污！"
隆裕皇太后冷笑一声，"幸得皇上睿智，察觉其中不妥之处；幸得有内务府总管大臣绍英爱卿的劝诫......"
提到马佳绍英，隆裕皇太后的语气稍缓，却更添几分讥诮："哀家本想在此次朝会上轻轻揭过，处罚些俸禄便行了。可内务府如此贪腐，闹得满城风雨，引得京城各大报刊争相报道......"她的声音陡然提高，"置皇室的颜面于何地？"
纵然是有民国政府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但皇室如今的近况，不是这样的原由内务府就能推脱的。
世续爱卿你说是吧！反问道。
隆裕皇太后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内务府如此贪腐，着实令哀家未曾料想。你们心中还视哀家和皇上为君主吗？每日说着忠于大清，忠于皇帝，就是这样行事？"
站在最后几排的诸多内务府官员再也支撑不住，其中一个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皇太后明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哭嚎声在殿中回荡。
凌霄看着养心殿内的官员，又看向面色苍白的皇额娘，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知道现在该自己表演了。
凌霄再也忍不住，眼眶瞬间发热，几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皇额娘......"
依偎在隆裕太后身旁，像小时候受了委屈般，轻轻拉住她的衣袖。隆裕皇太后的手冰凉而颤抖，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却仍机械地擦拭着眼角。
"哭什么......"隆裕皇太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还在强撑着威严。可说到一半，她自己先泄了气，眼泪又断了线般往下掉。她颤抖着从袖中抽出丝帕，却发现也早已湿透，只能胡乱地在脸上按着。
凌霄将头轻轻靠在太后肩上，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熏香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心中一阵酸楚。
"皇额娘......我们......"凌霄的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只能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太后的手冰凉得可怕，像是从冰窖里刚取出来的玉如意。
一时大殿内的官员们各怀心思，看似齐整的朝班下暗流涌动。
以肃亲王善耆为首的宗社党人垂首屏息，却无一人显露出真正的惶恐。善耆垂眸盯着自己绣着四爪蟒纹的靴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余光瞥见身旁的溥伟正用拇指摩挲着扳指，那是他们密谋时惯有的动作。善耆心想：皇太后又哭又闹，皇上看着也是个样子货，这般软弱模样，如何担得起复辟大业？
几个年轻些的宗社党成员交换着眼色，眼中跳动着不甘与轻蔑。他们想起上个月在恭亲王府的密会——那些被秘密联络的宗室成员以及遗老，哪个不是把紫禁城当笑话看？
站在内务府班列前列的掌仪司侍郎富察·广成额角沁出冷汗，却暗自盘算着今夜要往哪家钱庄送银票。他偷偷抬眼，正对上隆裕皇太后哭花的脸，那帕子上洇开的胭脂渍格外刺眼。
广成在心里冷笑：闹吧，哭吧，没了内务府，这紫禁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这是赌定了不敢拿内务府开刀。
这帮人早摸透了皇室的底细——皇上与皇太后如今是全依靠着内务府。
善耆余光瞥见内务府众人这副模样，心中的轻蔑更甚。他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连贪污都敢明目张胆，可见皇室早被架空。 想起前日在茶馆听说的趣闻——某国公爷为办寿宴，竟要向内务府借银子买绸缎——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宗社党人在盘算武力，内务府在盘算银子，而皇室......善耆最后瞥了眼相依而泣的母子，摇了摇头。连哭都要靠着个年幼的皇上壮胆，这大清的气运，当真到头了，大清还得靠他们这些宗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