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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植大惊失色,指着杨慎道:“怎会如此!那日杨用修带着邹守益等人伏击张、桂二人,不巧我岳丈一家随之同行,与众位发生冲突。在下心胸如海,知道这是误会,并没有计较。不料出一趟差平了兵乱回来,却物是人非,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杨慎一拱手道:“树人兄与我等不打不相识,至此知道树人乃至诚君子宽宏大量,在下铭感五内!
但是你立下军功又有何用?圣下已下旨,召张桂二贼为正五品学士,方献夫为从五品侍读学士!
岂有此理!我们正途翰林熬了八九年才能升一级!
那三丑科举成绩远不如我等,不过最低档次的边缘七品主事,张贼更只是上一科的进士!
此辈小人学问不精兼无尺寸之功,只因逢迎圣上,就一飞冲天,居然也入翰林院凌驾于我等科举精英之上!
我等以经义立身,树人兄以事功立身,岂不羞煞!”
杨植嗔目结舌,呆若木鸡,半晌后叹道:“用修慎言!圣上用人不拘一格,我等做臣子的,不要背后议论君父!唉,时也命也!
我去待诏厅看看文老先生,诸君先聊,晚上我请客!大家下值后换了官服,六必居见!”
见杨植转入后院,一名翰林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树人兄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惟有他自己知道!只能酒一再沉溺,不知何时麻醉其抑郁了!”
杨植来到待诏厅,见文徵明左手吊着绷带打着石膏,便关切问道:“文哥,伤还没有好么?”
文徵明苦笑着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何况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伤,看来不止三个月才能痊愈!”
杨植安慰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要往好处想!”
看看文徵明的桌案上,杨植关切地问道:“武宗实录没有三年编不出来,那修订宪宗实录总可以快一点吧?不过就是查漏补缺,什么时候能完事?”
文徵明莫名其妙:你又不是皇上,皇上都不催实录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指导完文徵明的工作,杨植又去掌院办公室见罗老师。
罗钦顺皱着眉说:“翰林院要大动荡了!老夫真不想在这里待!”
又来催了!杨植顺口道:“天大地大,学术最大!老师最近没有学术着作发表,气学光大的前景堪忧呀!”
罗老师斥道:“文章自得方为贵,衣钵相传岂是真!你既然中了榜眼,平时又以策论自诩,为什么不自己写?”
杨植回道:“气学之所以不显,就是因为老师的着作晦涩难懂,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弟子要写就写大众喜闻乐见、广为传播的着作!”
这个弟子收错了!如果学术文章让人都看得懂,那学术还有什么价值,我们还怎么与众不同!
罗老师无言以对,挥挥手让杨植出去。
晚上六七品翰林们自然换好士子常服前去六必居吃席,杨植跟同为六品侍读侍讲的张潮、杨慎等人坐一桌,另一桌坐姚涞、徐阶等修撰编修。
席上众人感时伤怀借酒浇愁,杨植见状喝道:“人生际遇各不相同,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衡山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杨某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不必嗟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喝过就快活了!”
一句话却反而勾起众人的抑郁,杨慎举杯向大家劝了一杯酒,说道:“蛟龙未遇,暂居云雾之间。君子失时,屈守小人之下!今日翰林得以相聚,下次不知在座的还有几人能举杯同饮!”
众翰林激愤干了几杯,道:“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谁来吟诗一首,以抒胸怀,佐吾等下酒,浇灭胸中块垒!”
杨植身为东主,站起来举杯吟唱道:“残星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一句“我是人间惆怅客”,不禁让在座众人酒入愁肠,泪眼朦胧。
正在此时,修撰编修那一桌有人站起来,大喝一声:“杨树人,你休要说便宜话!”
众人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情况?却见站起来的那人身材矮小,白晰的脸皮被酒劲激得通红,不是徐阶还能是谁?
“杨树人,你就是一个工作狂!你自己带头猛干,比我早了六七年升迁,让我都不好意思摸鱼!
你不讲人情,不肯为了同年破坏规矩,有事功也不让我这个同年探花去做!
你刚正不阿就算了,却不去上面跑关系给大家争取额外的资源!
你对同年同辈同品级的同僚关心关爱不够,对我这个南直老乡直接交心指导少!
翰林院里只有姚涞、你我是同年,你只顾自己洁身自爱为国立功奋不顾身,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姚兄与我?”
这话似乎味道有些不对?两桌的翰林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不过想想嘉靖二年三鼎甲,只有杨植一枝独秀,难怪徐阶愤愤不平!
杨植愣住了,仔细打量徐阶思考片刻后,以袖掩面道:“好,好!我今天罚酒三杯,今后不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