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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漏声穿透窗纱，我握着朱笔的手悬在半空，墨汁滴落在北极战神部的奏折上，晕开一朵血似的花。
青鸾捧着鎏金烛台的手一颤，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
“陛下，司命星君...“她话音未落，御书房的门扉无风自开，青铜鹤形灯架上的二十七盏明烛同时熄灭。
我望着门口逆光而立的身影，玄色战袍下摆还沾着弱水的磷光。
他抬手摘下覆面盔的瞬间，我袖中的惊鸿剑发出龙吟——这张脸与观星台幻象重合，只是眼尾魔纹已蔓延至颈侧，在烛火映照下宛如活物。
“三百年不见，阿璃的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萧阙屈指弹开架在颈间的剑锋，冰晶顺着他的动作爬上剑身，“用我教的惊鸿剑法对付我？“
剑柄传来的寒意刺痛虎口，我翻腕震碎冰晶，看着碎屑在空中凝成北冥的星图：“擅闯紫微宫者，当诛。“话音未落，二十八道剑光自梁柱迸射，却在触及他战甲时化作流萤。
他踏着满地星光走近，腰间玉坠与我的残珏发出共鸣。
当他在御案前半跪时，我闻到了曼陀罗混着血锈的气息：“北极战神部玄武，参见陛下。“
朱笔在奏折上划出裂痕，我看着跪在阶下的男人，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场献俘大典。
彼时还是储君的我坐在副位，看着玄武神君将魔族太子的首级掷于殿前，飞溅的污血染红了萧阙的战靴。
“你的调令兵符呢？“我将染血的奏折甩到他面前，纸页在落地前自燃，“昨夜观星台崩塌时，北极战神部的虎符碎片嵌在曼陀罗花蕊里。“
萧阙——或者说顶着玄武神君皮囊的存在——低笑出声。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灰烬，星火在掌心凝成只冰蝶：“阿璃不如猜猜，真正的玄武此刻在何处？“冰蝶忽地扑向琉璃窗，映出窗外偷听的青色衣角。
我并指截断冰蝶，霜气却顺着指尖侵入灵台。
记忆突然闪回到登基前夜，玄武神君在瑶池畔拦住我，他手中虎符沉得坠手：“北冥旧部七万人，今后便是殿下的剑。“
“你把他炼成了傀儡。“
我扣住他腕脉，灵力探查到的却是双重魂印，“或者说...共生？“
他突然反手与我十指相扣，北冥寒焰顺着交握的手窜上臂膀：“当年你在我灵台种下魂契时，可没这般小心翼翼。“
寒意侵入心脉的瞬间，我颈间突然浮现血色咒文，那是三百年前为平叛乱动用的禁术痕迹。
青鸾的惊呼声从门外传来，我趁机抽回手，惊鸿剑劈开的空间裂缝却被他用两指夹住。
剑气削落他半边面具，露出下面爬满符咒的皮肤——那分明是献祭自身才有的天道反噬纹。
“紫微星还能亮多久？“
他抚摸着脸上的裂痕，每道纹路都渗出黑雾，“三生石现世第七日，若天命姻缘未成...“
尾音消散在骤然响起的惊雷中，我抬头望向雕花穹顶，琉璃瓦上流动的已不是星辉，而是粘稠如墨的劫云。
掌心突然刺痛，我低头看见曼陀罗花印在皮肤上绽放。
萧阙的身影开始虚化，最后化作一缕黑雾缠上梁柱蟠龙：“阿璃，你当年在魂契里藏的东西，该还了...“
“陛下！司命阁急报！“
朱雀掌案撞开房门的瞬间，黑雾消散无踪。他手中命簿悬浮在空中，泛黄的纸页上浮现血字：荧惑守心，大凶。
我握紧袖中残珏，冰凉的触感让花印暂时消退：“传旨，三日后酉时，本座要亲审司命星君。“
指尖摩挲着奏折上玄武神君的印鉴，突然察觉印章边缘的龙纹方向与礼部存档相反——这是极隐秘的防伪标识，意味着眼前奏折出自本尊之手。
“慢着。“
我叫住退至门边的朱雀，“去北冥档案馆取万年前的星宿图，要司战厅存档的那份。“
烛火重新亮起时，青鸾正在收拾满地狼藉。
她突然轻呼一声，从碎瓷片里拾起片冰晶，当中封着半片龙鳞——这是青龙神君的护心鳞，本该在百年前与魔尊大战时碎裂。
“送去给北斗星君。
“我蘸着茶汤在案上画出卦象，水痕却自行扭曲成蛇形，“就说...本座想知道北极战神部最近三十年的人员变动。“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响起时，我终于在宗卷堆里找到了疑点。
北极战神部近百年阵亡名录中，有七十八人出生时辰皆属阴煞，更诡异的是他们的魂灯至今未灭。
当指尖划过“萧阙“这个名字时，纸页突然渗出黑血，将生辰八字染得模糊不清。
“陛下，该用安神散了。“
青鸾捧着玉碗的手在发抖，汤药表面映出的却不是我的倒影——玄甲战将站在弱水河畔，脚下是堆积如山的仙将尸骸，他手中银枪挑着的，赫然是青龙神君的头颅。
药碗砸碎的脆响中，我瞥见窗外闪过北斗倒悬的异象。
袖中残珏突然发烫，在空中投射出破碎的画面：司命星君跪在诛仙台上，胸口插着柄刻有玄武图腾的短刀，他染血的手指正指向星空某处...
“移驾天牢。“我扯过屏风上的玄狐裘，“把斩魂剑带上。“
地牢寒雾浸透了鲛绡帐，我望着铁栏后的司命星君，他额间的司命纹已变成可怖的焦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