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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将顾钰的玄甲镀上一层金红，他握着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三日前截获的密报还揣在胸前，北戎王庭的狼头图腾下赫然印着大周兵部侍郎的私章。
“将军！”传令兵马蹄踏碎平原寂静，”长安八百里加急！”
明泽接过鎏金密匣时，一枚褪色的香囊从顾钰襟口滑落。绣着并蒂莲的绸面沾了血渍，正是三年前公主在朱雀大街掷上城楼的那只。
“陛下要您即刻回京受封骠骑大将军。”明泽展开明黄绢帛，声音突然凝滞。帛书末尾淡墨写着：长平病危，速归。
顾钰猛地攥紧剑柄，指缝间渗出暗红。那日太极殿上武后的血也是这样蜿蜒过白玉阶，染红李渔鹅黄的裙裾。十六岁的公主攥着他染血的佩剑，睫毛上还挂着泪：”顾家哥哥，我替天下百姓谢你。”
“报——！”又一道烟尘自北而来，斥候滚鞍下马时背插三支狼牙箭，”北戎苍狼部夜袭粮道，陈校尉...陈校尉重伤不知所终！”
夜幕突然压下来，顾钰望见营火在明泽眼中跳动。十年前他们从死人堆里扒出半袋黍米时，也是这样猩红的夜。那时明泽说：”等天下太平了，咱们去江南开个镖局可好？”
“击鼓。”顾钰扯下披风扔向空中，玄色大氅猎猎如战旗，”让北戎人看看，什么叫哀兵必胜。
血色漫过苍狼部的图腾旗时，顾钰的剑锋正滴落第十七个北戎将领的热血。他扯下染透的护腕包扎右臂，突然摸到香囊夹层里的硬物——竟是半粒西域进贡的“雪蟾丸“。
顾钰瞳孔骤缩。二十年前漠北之战，先帝嫡长子李承稷的玉佩正是被苍狼部首领夺去。此刻那半块残玉与怀中香囊同时发烫，烫得他想起离京前夜，公主苍白指尖抚过兵部奏折的模样。
“顾卿可知，皇兄案头摆着三份你的婚配名录？“李渔咳着将药碗推开，琉璃盏里映出她破碎的笑，“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倒是都配得上骠骑大将军。“
城楼突然响起示警钟声，打断了顾钰的回忆。西南天际赤红如血，正是粮草大营方向。一匹惊马撞开辕门，马背上捆着个血人——竟是本该在长安的司天监少卿。
“星象...咳咳...荧惑守心...“少卿呕出黑血，死死抓住顾钰战袍，“公主...被下毒...太医院有...“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明泽挥刀劈落时，少卿已没了气息。顾钰掰开他僵直的手指，掌心赫然是用血画的六芒星——西域天祭教的图腾。
夜枭在枯树上发出凄厉长鸣。顾钰望着舆图上被圈出的崂山关，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十四岁的李渔裹着白狐裘，呵气成霜地在沙盘上插下小旗：“你看，这里两山夹一谷，像不像饿虎张开的嘴？“
当时他笑问：“殿下可知饿虎最危险的是什么时辰？“
“自然是...“公主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铠甲，“被夺了虎崽的母虎，子夜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