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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塞进李渊手里时,他摸到里面硬硬的,拆开一看,竟是颗弹壳——是他去年给李阳讲枪械知识时,随手丢在桌上的空弹壳,被小姑娘偷偷捡了去。“这个不能装里面。”他把弹壳取出来,塞进裤兜,“太硬,硌得慌。”
苏瑶笑着接过香囊,重新缝好:“孩子的心意,硬点怕什么。当年你寄回来的弹壳,我不也串成风铃挂在床头了?”
晚饭时,餐桌上摆着煮好的粽子,蜜枣馅的,是苏瑶提前泡了三天的糯米。李悦非要给每个人剥粽子,剥得满手黏糊糊的,像只沾了糖的小猫。李阳把自己碗里的蜜枣挑给妹妹,突然说:“爸,下周学校要开家长会,老师让讲‘我的爸爸’,你能去吗?”
李渊的筷子顿在半空,艾草的清香从门楣飘进来,混着粽子的甜。他看着李阳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上次家长会,是苏瑶去的,回来告诉他,李阳在作文里写“我爸爸是超人,他在很远的地方打怪兽”。“去。”他夹起一个粽子,剥开放进李阳碗里,“爸给你讲,当年在炊事班,怎么把白菜炒出肉味。”
夜里,李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肋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苏瑶伸手给他按揉,指尖的温度透过睡衣渗进来,像小时候奶奶用艾草给他搓的热手巾。“明天去买点雄黄酒吧,给孩子们在额头上画个‘王’字。”她的声音带着困意,呼吸拂在他的颈窝,“当年你在部队,我每年都给孩子们画,说这是爸爸的魔法,能保护他们。”
他握住苏瑶的手,掌心的茧子蹭着她的指腹——那是常年做家务磨出来的,不像他的茧子,是握枪、握刀、握绳索磨出来的。“以后每年都画。”他低声说,“画到他们不想画为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头的香囊上,艾草的清香漫在空气里,像一首温柔的诗。李渊闭上眼睛,听着苏瑶的呼吸声,李阳在隔壁房间翻了个身,李悦的小床传来轻轻的梦呓。这一刻,他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所谓归乡,或许就是终于能在这样的烟火气里,做个会疼、会累、会牵挂的普通人。
三、月饼甜里的圆满
中秋的月亮刚爬上树梢时,李渊正站在阳台给花浇水。仙人掌的刺扎破了手指,他吮了口血珠,尝到点铁锈味,像极了演习时咬破的嘴唇。晾衣绳上挂着李阳的校服,领口沾着墨水,是昨天写作业时蹭的;李悦的小裙子上绣着月亮,是苏瑶用金线补的,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客厅里传来李悦的尖叫,接着是苏瑶的笑声。李渊走进去,看见李悦正把月饼往李阳脸上抹,莲蓉馅蹭得少年满脸都是,像只花脸猫。苏瑶举着相机拍照,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相机还是他转业那年买的,像素早就跟不上时代,却被她宝贝得像个古董。
“爸,你看哥哥!”李悦举着块五仁月饼跑过来,月饼上的青红丝沾在她的门牙上,“像不像你奖章上的红丝带?”
李渊捏了捏女儿的脸,月饼的甜混着她嘴里的奶香味,漫进鼻腔时竟有些发涩。他想起在潜艇里过的那个中秋,战友们分一块压缩饼干当月饼,透过潜望镜看月亮,说“家里的月亮肯定更圆”。那时他把饼干掰了一半,用纸包着藏在枕头下,想留着“回家时给孩子们尝尝”,结果第二天就忘了,等发现时,饼干已经潮得像块石头。
“阳阳,过来。”李渊朝儿子招手,从柜子里拿出个铁盒,里面是他攒的军功章,镀金的表面已经有些氧化,却依旧沉甸甸的。“这个给你。”他取出枚三等功奖章,别在李阳的校服上,“比你脸上的月饼好看。”
李阳的脸突然红了,手忙脚乱地擦脸上的莲蓉:“爸,同学说你是兵王。”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兵王是不是都很厉害?”
苏瑶端着水果盘走过来,把切好的柚子递给他:“在你爸眼里,能把春卷炸得不焦,能记住给花浇水,比当什么兵王都厉害。”她的指尖划过奖章的边缘,“当年他在部队,每次打电话都问,家里的香椿树发芽了没,孩子们的作业写完了没,从来不提自己立了多少功。”
李渊看着苏瑶,突然想起她去部队探亲的那年。她穿着碎花裙子,站在营区的香樟树下,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给他煮的茶叶蛋。战士们起哄让她讲讲“兵王的糗事”,她红着脸说:“他啊,在家连灯泡都换不好。”那时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像今天的月光一样温柔。
李悦突然指着窗外:“爸,你看月亮!像不像我画的太阳?”
一轮满月悬在天上,清辉泼洒在屋顶的瓦片上,像铺了层霜。远处传来邻居家的笑声,混着电视里的中秋晚会,还有楼下小贩的叫卖声——“新鲜的桂花糕嘞”。李渊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说“月是故乡明”,那时他不懂,觉得在哪看月亮都一样,直到在异国他乡的沙漠里,望着缺了角的月亮,才突然明白,所谓故乡,不过是有家人等你吃月饼的地方。
“来,分月饼。”苏瑶打开月饼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冰皮月饼,豆沙馅的,上面印着每个人的名字。她拿起印着“李渊”的那块,递到他手里,“尝尝,比你在部队吃的压缩饼干甜吧?”
李渊咬了一口,冰皮的凉混着豆沙的甜,在舌尖化开时,竟尝出了点眼泪的咸。他看着李阳笨拙地给李悦擦嘴角的豆沙,看着苏瑶低头给月饼盒盖纱巾,突然觉得,那些披荆斩棘的岁月,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往,都在这月饼的甜味里,慢慢化成了绕指柔。
深夜,李悦的小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渊走过去,看见女儿正抱着个月饼盒子,里面是他攒的弹壳,每个弹壳里都插着根蜡烛,是李悦用彩纸做的小灯。“爸,你看。”小姑娘指着跳动的烛火,“像不像你说的,边境线上的星星?”
烛火映在弹壳上,泛着暖黄的光,像极了他记忆里的营区灯火。李渊蹲下身,把女儿搂进怀里,闻到她头发里的桂花香味——是苏瑶刚给她洗了头发,用的是院子里摘的桂花泡的水。“像。”他低声说,“比星星还亮。”
窗外的月亮依旧很圆,清辉透过窗帘,落在灶台上的春卷皮印章上,落在门楣上干枯的艾草上,落在月饼盒里的名字上。李渊抱着熟睡的女儿,听着客厅里苏瑶和李阳收拾碗筷的声音,突然明白,兵王归乡的终极意义,从不是卸下一身荣光,而是终于能在这烟火人间里,做个会炸春卷、挂艾草、分月饼的普通人——因为最硬的铠甲,从来都抵不过家人递过来的那杯热茶;再锋利的刀,也斩不断灶台上飘起的那缕炊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