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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之后
执行官们陷入漫长的沉默
什么东西啊那是？
直到【雨燕】彻底飞过海岸线，飞入冰冻万里的水域上空时
身后的封锁线才终于响起了大作的警铃声
【晚了——】
裘卡杜头也不回地说，双手通过方向盘，敏锐地感知气流在【雨燕】各处的流动，然后利索地进行调整
这架机械成了他手脚的延伸，凭借精准地掌控，裘卡杜几乎将每一缕西风都用的恰到好处
【雨燕】的时速也越来越快，120，138，142，151……
最后在160，停止了继续加速
气流粗暴地拉扯着【雨燕】的骨架与双翼，振动伴随着越来越强的咯吱响声，穿透手套和耳罩折磨着裘卡杜的双手与双耳
但这些都比不上裘卡杜此刻心中的亢奋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放任狂风将他不断以更快的速度送向前方，不出几分钟，身后的【丘米坎港】建筑群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环视四周，天地间只剩白茫茫的冰层，白茫茫的云层，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正前方还是若隐若现的橙色旭光
狂暴的气流刮过全身，隔着厚厚的外套冲撞裘卡杜，这是对抗争者的阻挠
在连成一片的海冰平原，狂风卷集乌云，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之中，【锡兰雨燕】早已按捺不住对狂风的渴望和向往
裘卡杜冲击于阴云和风暴之间，勇猛地欢呼，这是无与伦比的自由的感觉！
别的禽类，视暴风雪为灭顶之灾，惊恐万状，而锡兰雨燕却在热切地迎接一种新生
当暴风雪逼近，阴云直压下来时，雨燕仍然有如银色的闪电，离弦的箭，在风吼雷鸣中飞舞，大笑着，狂叫着，像暴风雪中的精灵
当电闪雷鸣、山呼海啸，暴风雪即将爆发时，雨燕以胜利的预言家的姿态，发出震天动地疾呼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激动的心情有所缓解，是在一个小时以后
四周的景色仿佛凝固，不论【雨燕】冲刺多久，天地之间还是那一片白茫茫的冰，白茫茫的云，灰蒙蒙的天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旭光
除了还在周身撕扯着的风，裘卡杜感觉，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固
冬天的鄂霍次克海就是这样单调而死寂的地方
如果盲目乱飞，【锡兰雨燕】只会落得一个燃料耗尽，饿死冰原的下场
……
【我看看……找到了！】
裘卡杜松开右手，在方向盘下方摸索，接着，摸到一个开关
开启之后，方向盘的前方亮起两盏小灯，照亮了一左一右，两个安装在方向盘支柱上的机械显示屏
摩斯密码箱同款【机械显示屏】，如今上面的九位数字正在飞速跳动，发出清脆的机械碰撞声，只不过被狂风和发动机的声音掩盖，之前一直没听见
在每个机械显示屏的旁边，还配备了一张清晰的【数值参考图】，上面还有设计者为这个系统命的名字
——【I·罗兰导向器】
【雨燕】的头部，安装有一根天线，能够接受极大范围内的特定电波信号，并评估信号的强弱程度，以数字的形式在【机械显示屏】上显示出来
通过旁边的【信号非线性衰减参考表】，信号强度的数值可以分别对应此时距信号源的不同距离
两块【机械显示屏】，则是因为有两个不同方位的【信号源】，通过两方向的距离变化共同帮助【雨燕】完成定位
裘卡杜淡定地从胸口取出一支铅笔，一边交替观察左右两块机械显示屏的数值，一边交替估计当前距离各自【信号源】的大致距离，一边用固定大腿上的速写板建立方程组，一边结合速写板上镶嵌的指南针对航向进行调整……一边还单手驾驶【雨燕】和西风搏斗
经过【机械降神】几位试飞员的接力实验，大家一致认为，这套边飞行边观察边心算边定位的操作流程，实在是太反人类
一个步骤出错，娇蛮的【雨燕小姐】会毫不犹豫地跟你闹脾气，不是飞错方向燃料耗尽被迫迫降海里或者跳机，就是一心二用不看方向和真的鸟撞满怀或者直接挂树上
再不然，当前的雨燕材料强度有限，驾驶员必须时刻注意迎风和背风，一个操作失误，雨燕稚嫩的翅膀可能直接被风撕裂，带着驾驶员机毁人亡
前前后后挂彩在【雨燕小姐】身上的飞行骑士数量超过了两只手
唯独在裘卡杜的手中，一向暴躁如老虎的雨燕小姐温顺乖巧得像只小猫咪
裘卡杜每一次与风共舞，雨燕都能优雅而灵活地完成并安全落地
他就像为飞行而生一样
小时候对锡兰雨燕飞翔的每一次观察，不止变成了他美好的回忆，更变成了他的力量
他对风的感知比任何试飞员都要敏锐，他对飞行的渴望也比任何人都更强烈
在裘卡杜眼中，驾驶雨燕，已经不只是一种技能
它是一种对往昔的缅怀
更是一份对抗争的信仰！
……
话虽如此
裘卡杜也能理解其他人的烦恼
小时候在锡兰，听老国王讲《天工开物》，《农政全书》时，小孩子们还勉强可以集中一些注意力
但到讲《九章算术》，满屋的小伙伴无不面露疲色心不在焉
持续让大脑处于高强度的数字运算状态，不利于飞行骑士的身心安全
任务完成后，【I·罗兰导向器】的迭代优化刻不容缓！
——
左右开弓地驾驶雨燕，裘卡杜神经高度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凝固的风景还是那般一成不变，天边的旭光始终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唯有【I·罗兰导向器】的两块机械显示屏在飞速地跳动
经过人工计算，裘卡杜大致确定了航向，估摸一下时间，也快要到了
隔着护目镜，他开始在下方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搜索起来，仿佛游弋的猛禽在高空搜索地面的猎物
大概搜索了十分钟
一束橙红色的亮光，突然在遥远的冰原中央亮起
……
有节奏的机械运作声夹杂在风声之中传入耳内，【卡杰兰·高德隆】眉头一挑
这个声音……
错不了，是【雨燕】的【心跳】
卡杰兰迅速将视线聚焦向前方的高空
很快便在离地250米左右的地方，看见了那只乘着盛行西风翱翔而来的雪银色【立体风筝】
喜悦之情登时洋溢全身
【这小子成功了！】
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防风燃烧棒，迎着狂风点燃，橙色的集束火焰在灰蒙蒙一片的冰原中央无比显眼
随着手臂的挥舞，他察觉到【雨燕】的前进方向出现了偏移，向着他这边调整，并且开始了俯冲
卡杰兰转身跨上停泊在旁边的【斯泰因重机】，一手高举燃烧棒，另一手扭动车把手上的油门
稀释红水银在发动机内爆燃，驱动着经过防滑处理的军用塑胶轮胎高速旋转
卡杰兰驾驶着这台来自极北半岛【斯堪的纳维亚】的斯泰因重机，在鄂霍次克海的冰面上疾驰
引领着滑翔的【锡兰雨燕】，回到他们的容身之处
——机械降神·远东舰队
首先映入裘卡杜眼帘的，是一道横亘白色冰原的深色裂隙
无比厚实的冰层被什么破开一条笔直的通道，深色的海水在通道中荡漾，在灰蒙蒙一片的天地间无比显眼
在这条裂隙的尽头，是一艘庞大的钢铁巨轮——黑舰，也是【I·罗兰导向器】定位波的信号源之一
漆黑的船首高高扬起，遇到冰面这样的障碍物时，船体能够流畅地滑上去，接着依靠巨轮的重量将冰层碾碎
通过这种方法，黑舰由北向南，在冰海上破开了一条可供航向的通道
如今，这艘庞然大物正停泊在原地，船身吃水以下不断冒出气泡
这些喷口将多余的废气排出，在船身周围形成一层气泡
航行中，这层气泡可以将碎冰弹开，避免其损伤船体或打坏尾部的四台螺旋桨
静止时，这层气泡也能搅动周围海水，避免海水再次结冻把自己困住
裘卡杜亲自参与过这艘【黑舰】的改造，对上面的一切几乎如数家珍
长时间一成不变的景色早已让他审美疲劳，如今看到【机械降神·远东舰队】的旗舰出现，真是感觉无比亲切
与此同时，一束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照在黑舰旁边的冰面上
此时抬头，在灰蒙蒙的云层后面，一个无比庞大的漆黑身影若隐若现
那是来自新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飞艇制造厂】的【利维坦级飞艇·查士丁尼号】，同时也是【I·罗兰导向器】的另一个定位波信号源
这是教皇国的新一代飞艇，一百五十米的超长艇身，内含一串串丰收葡萄一样的【氢气气囊】，维持着庞大的升力，如同一只钢铁巨兽，无声地悬浮在云端
此时，这只【飞天大香肠】四角的红水银发动机驱动四台硕大的螺旋桨，向不同方向持续使力，在气流之中保持悬停
【冷凝水收集器】从风中获得额外的压载水，适当增加飞艇自重，从而微微下沉，让底部吊舱露出云层，挂载的高能探照灯向下开启，帮裘卡杜照亮一片冰原
在查士丁尼号的探照灯光圈里，几个全副武装的【机械降神】成员，用各种工具，打理出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冰上跑道
卡杰兰驾驶斯泰因重机向跑道入口行驶，帮裘卡杜找到入口
【做好准备！】
同时，他向跑道两侧的机械降神成员高声下令
随着发动机功率的逐渐降低，雨燕开始以俯冲的姿势向地面靠近
同时，飞行速度减缓，背后吹来的西风，让雨燕开始不受控制地振动
【放轻松，孩子——】
裘卡杜稳稳握住方向盘，精准地感受着风在各个舵面和翼面上的作用，熟练如他，雨燕的振动还是无法停止，但还算可以控制
就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鹰
别看翱翔俯冲时表现得多么勇敢，到了该降落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直犯哆嗦
100米，80米，50米……
地面越来越近，作用在雨燕身上的气流也越来越不稳定，激烈的震荡中，裘卡杜只感觉大地摇摇晃晃地奔向自己
方向盘开始变得不老实，一度和自己的手争夺雨燕的控制权
但裘卡杜分毫不让，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绝对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就这样
跌跌撞撞，颤颤巍巍地
三个轻量化的轮子，砸在了冰面上
【滋滋——】
刺耳的打滑摩擦声通过座椅和方向盘传遍全身，一阵强烈的刹车感瞬间作用在裘卡杜全身
顺利落地，但轮子与冰面的静摩擦不够，【雨燕】开始在惯性作用下失控打滑
眼看就要漂移
接着等待它的就会是侧翻
【就是现在！】
当【雨燕】从身旁的冰面上滑过时
跑道左右待命的两个机械降神成员眼疾手快，将手中高速甩动的套马绳套一起甩出
精准地套住设置在雨燕后部的套杆
绳套的另一段与固定在冰面上的大号惯性轴承连在一起，随着【雨燕】绷紧绳索，厚重的轴承被拉动着一起缓慢旋转，反作用力将雨燕重新拉扯回正，避免漂移打滑
轴承的惯性将雨燕的冲击慢慢消减，直至稳稳停止
【锡兰雨燕】，安全地降落在了冰面上！
【成功了！这拦阻索说不定真能让雨燕在甲板上着陆！】
套马的汉子兴奋地大喊
【行了，以后再说！】
卡杰兰则迫不及待地跳下斯泰因重机，和一群同样急不可耐的测试员一起奔向那只刚刚完成飞行的雨燕
【裘卡杜！你小子，真给你飞回来了！】
【巡航速度，飞行时间，飞行距离，记录全部被刷新！】
【厉害啊，这个天气我走路都感觉要被掀翻，你还能飞得那么稳！】
【你简直是命中注定的飞行骑士！】
……
一起参与过【雨燕】调试与试飞的人们热切地围上来，送上自己的欢呼和祝福
裘卡杜则长舒一口气，环视一圈周围激动的人们
接着伸出手，抓住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臂
【你姐姐让我带句话……】
随着心跳的逐渐恢复，裘卡杜突然感觉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
【她……等你回家……】
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松
宿幽裹着大衣的身子向右边倒了下去，接着被安全带勒紧
这一趟实在太捏麻的冷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赶忙七手八脚地帮裘卡杜解开安全带，接着合力抬向黑舰的方向
他们身后
刚才被裘卡杜拉着的女孩，一头金色短发的【伊凡卡·I·罗兰】
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