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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同源的痛哭,善丹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源愿意让他试药了。
他抬手安抚地拍拍同源的后背,让他哭了一会儿。
试药持续了两个月。
期间,有一次药方不知什么原因失控了,善丹全身经脉仿佛被反复打断重接,疼痛不已,口中不断溢出黑血,眼白也被血红占据,甚至一度失去听觉和视觉。
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但善丹也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突然失去听、视的其中一觉,怎么也治不好。
同源这下更加小心照顾善丹,经过二人不断的改进,终于让药方完善,没了济大夫和善丹之前的副作用,可以放心对病人下药。
可他们不知该如何对众人告知,他们要用蛊虫治病。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们二人夜半坐在庙门口数星星。
善丹数着数着,视线模糊了一瞬,熟悉的感觉,他低头揉了揉眼睛,模糊的余光瞥见远处两道身影朝他们靠近。
善丹一吓,抓住同源的手,“那……那个是黑白无常吗?!”
“什么?”
同源顺着善丹的目光看过去,回答他:“不是,是人,黑白无常是一黑一白,那边的是一红一白。”
同源转回头,看见善丹飘忽不定的眸子,知道他的视觉又消失了,安抚地拍了下:“别怕,应该是路过清乐村借宿的。”
说话间,那两人已在他们面前站定,红衣女子浅笑问道:“劳驾,可方便借宿,这个村子的客栈都没开。”
同源扶着善丹站好,“此村有疫病毒疮,目前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此庙中统一救治。若二位不嫌弃,待在房中不接触他们,倒是有一间干净的房间。”
荆溪:“不嫌弃,劳驾了。”
江梧拿出钱袋:“这是我们借宿的银钱。”
同源拒绝:“不必,这本也不是我们的地盘。”
江梧不强求,收回钱袋。
善丹在一旁悄悄问:“他们是什么人啊?”
荆溪笑着凑到善丹身边:“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路过此地,小朋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哦。”
善丹脸微红,低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荆溪逗小朋友逗得开心,“放心,我们有个来处,出事你就去京城‘穷客栈’或者‘梧桐酒馆’告状。”
善丹没遇到过这样说话的人,被逗得不说话了,跟在同源旁边一声不吭。
荆溪看了周围一圈,人挤着人,挨着躺在被褥上,“这里挺热闹啊。”
此话一出,善丹同源都觉得不太妥,但又说不出什么,一声不吭带他们去了个干净的房间。
荆溪坐在床上:“谢了,明天见。”
江梧在门口目送两个小孩离开。
回过神,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荆溪注意到江梧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别看我,我是肯定要睡床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梧在角落变出个坐垫,房间里的空间已经不够再变出一张床了。
江梧盘腿坐在坐垫上,一副打坐的样子。
荆溪困了,不再多说,施法变出个更舒适的被褥盖着。
他们这个房间一夜好梦,另个房间却是商讨到快天明才歇下。
一早,在善丹和同源直截了当的告知了他们研究出来的药方的那一刻,人群就吵闹起来。
“那蛊虫自古以来就是害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救人?”
“二位小大夫,你们也不能没法硬要试药吧?”
善丹听了这话,一把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毒疮消除后留下的斑驳痕迹:“药方是经过我师父和我亲身试出来的,我身上的毒疮都已根除,我们不会用大家试药,每一次的改进都是在我们的身上,每一次的副作用也都被我们改掉,现在药方是完善的。”
同源替他放下衣袖,走到善丹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冷声且言简意赅:“我们不强求大家,一个药方是让大家暂时延缓毒疮爆发,另一个是根除毒疮,该如何选择都是大家的决定。若是选择延缓,我们二人也愿意一直留下来替大家延缓,直到所有毒疮患者离世。”
最后的话说的不好听,有几个人闹着要去指责同源,冷不丁听到一声女子的笑声。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懒散地靠着柱子浅笑着看他们,她笑盈盈道:“你们真好玩,小大夫用自己试的药你们不用,倒真想让小大夫一直守着你们这一村人,打算耗一辈子呢?”
那几人的注意力转移,一人率先说出口:“怎么说话的?是我们让他用药的吗?”
这话太没良心,那人被几个妇人指着鼻子骂得抬不起头,灰溜溜站到后头去了。
同源手上卸了劲,将善丹安置在一边的凳子上,他则坐在一张桌前,摆放好工具,对大家道:“要试新药方的人,现在就可以开始。”
桌前半晌不见人影,直到正午,太阳顶头,桌前来了第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第二个……
又过了一阵,第三、四、五……
同源在那边忙着,善丹看不见,只能坐在板凳上和荆溪江梧聊天。
如今正是八月中旬,按道理天气应该没这么凉爽,但善丹就是感觉周身围绕着一股寒气,和烈日高温相对,正好舒适清凉。
“哗——”
善丹听见动静,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开口道:“劳驾,能否帮我也倒一杯水。”
他们虽说在聊天,但离善丹都有一些距离,善丹周身只有一张空桌子,荆溪动作一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白玉壶柄。
顿了几秒,荆溪慢悠悠地端着茶壶和茶杯,边走边倒水,语气懒散:“小事。”
江梧目光跟随荆溪移动,指腹无意识摩挲青瓷白纹杯身,余光瞥了一眼庙正中忙碌得满头大汗的同源,不过几秒又收回。
“多谢了。”善丹双手接过荆溪送到他手里的茶杯,凑到嘴边,水还没喝到,先沁入身体的是飘上来的淡淡茶香。
善丹抬了下眉,眉眼弯弯,语气欢快了点:“原来是茶啊,好久没喝到了,多谢姑娘。”
荆溪垂眸注视善丹的满身死气,阴郁的死气随着他喝下茶水后,慢慢淡化了一缕。
荆溪顺势在善丹一旁坐下,“你们师徒在这里多久了?”
善丹停下动作,在脑海里数了数,“大概有半年之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治好这里的病人,你们打算如何?”江梧插嘴问了句。
善丹低头捧着茶杯,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要北上,回药王谷看一眼,然后继续北上,去救人。”
荆溪眸子微动,对一旁的济大夫轻轻点头,济大夫朝荆溪行了大礼答谢。
济大夫靠着荆溪赐他的一杯茶水,得以在白日出现而不被打散魂魄,他踩在地上,在两个徒弟之间来回走动。
一会儿看看善丹,心疼善丹,朝他周身散散寒气,避免酷暑难耐。
一会儿看看同源,欣慰同源,却没朝他散散寒气祛暑气,心里还是对善丹的视、听二觉心痛,便想让他热一热,以示惩戒。
江梧递给荆溪一串糖葫芦,荆溪接过便咬下一颗,眉目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江梧也递给善丹一串,善丹道谢后也慢慢咬着吃,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块白色的遮目绸,多出来的绸布和身后的红色发带叠在一起,偶尔起了点风,惹得两块不同颜色的布在风中交缠。
同源一回头,首先入目的就是那轻飘飘的遮目绸,之后才是安安静静的善丹。同源心里一跳,盘算着要给善丹的衣服都换一遍颜色,太轻飘飘的了。
约莫半个月,善丹的视力方才恢复,他开始给同源帮忙,二人都很忙碌,没注意到荆溪和江梧也在他们这里住了半个月。
善丹同源二人疑惑,但也未曾说过什么,他们二人好像没有自己的事情一样,每天就坐在庙里,或者躺在树上,偶尔侧目看一眼他们,又或者一看就是一天,就好像只是为了看他们做事情一样。
历时一个半月,村民都痊愈了,不论之前愿不愿意的,信不信的,如今都信服了。村民们被善丹同源二人送回家,他们都在家准备着东西,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再去正式答谢一番。
然而,等他们一早带着吃食钱财浩浩荡荡去庙里时,却发现,庙里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张告别信。
庙里空空荡荡,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人一样,仿若一场大梦,来了三个神医菩萨,救人之后又轻飘飘离去。
有人说去济大夫的墓前看一眼,但被其他人拦住,“济大夫的骨灰一直在二位小神医的身上,并未放入,他们要走,昨夜应该就祭拜过走了。”
有些人不信,跑去看,果然,济大夫墓前只余下早已冷却的灰烬。
过了些时日,村民恢复生气,把破庙收拾打扫了一番,又在庙中雕刻了三座石像,正中的是济大夫的石像,左右分别是善丹同源,村中人时不时就会去烧香拜一拜。
“所以……”善丹打量着面前二人,“二位是专门来看我们的吗?”
荆溪:“何出此言呢?”
善丹:“我们连夜走,你们二人也跟上来,一路上跟在我们身后,不是看我们还能是什么?”
荆溪拍手鼓掌,夸奖道:“不错不错,真聪明,不愧是济大夫养大的小孩。”
同源站在善丹身后,一错不错盯着善丹,善丹道:“那你们跟着我们究竟所为何事?”
荆溪:“当然是给你们送东西来的。”
江梧拿出一盒茶叶,交给同源,同源打开,又闻了闻,有些疑惑:“茶叶?”
“为何要送茶叶给我们?”
荆溪食指左右晃晃,“不是你们,是你。”
指尖指向善丹。
善丹歪了歪头,“我?”
荆溪:“你们师父托我送给你的。此茶,你但凡有不适的地方就可以喝一点,喝多喝少就看你自己了,视听二觉暂无也能喝,可以减缓症状,但不能根治。”
“而你——”
荆溪手指一挪,落在同源身上,“绝不能喝,但凡沾染上一点,茶的功效就会消失。”
同源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善丹反而耐不住好奇,“为什么啊?”
荆溪眸子微挪,“你个小孩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善丹被说了也不恼,追问道:“您和我师父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前段时间在路上碰见,就捎带来了,我和你师父认识的时候你估计都没出生呢,你知道什么。”荆溪眉目带笑道。
“啊?”善丹心算了一下年岁,被惊到了。
荆溪后退几步,转身朝善丹他们反方向走去,“行了,东西我也送到了,你们该去哪里就去吧,我们也走了。”
江梧缓缓跟在荆溪身后,善丹上前追了两步,同源抬手拦住他,“走吧。”
善丹想了想,把茶叶拿回来放在自己包裹中,喃喃自语:“师父送我的,我要自己保管。”
同源垂眸,不紧不慢陪在善丹身侧,和他一同北上。
直到走远了,江梧方才开口:“茶叶只能续他三年阳寿,他本该在今年腊月寿终,若是同源无意中喝了,连三年也没有。”
荆溪眉眼毫无笑意,唯有嘴角微微上扬,她散漫道:“那又如何,给他便给他了,能不能抓住是他自己的事情。三年不多也不少,但足够了。本就不该今年寿终。”
“因果改变他的寿命,你又想给他改上,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孩。”江梧笑道,注视荆溪的目光永远带着笑意。
“本来没打算给的,但是这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位粗心大意路过此地的瘟神了,就是不知是五方中的哪一位,竟能让此等病疫掉落到这村落中。”
荆溪余光不经意瞥了眼天空,霎时间,晴朗的天空“轰隆”一声雷响,惊得树林鸟兽四散。
荆溪不耐烦地拖着调子:“又不是直接说的你,你个破天道打什么雷?看还不让人看了?心虚就直说。”
天空安静,荆溪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