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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公安局党委书记田嘉明和副局长廖文波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空气有些沉。
杨伯君正给我添水。田嘉明脸上挂着惯常的笑,目光扫过杨伯君的手,声音温和:“杨主任,水杯可要拿稳了,小心烫着。”
杨伯君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稳稳添满水,微微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端起茶杯,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嘉明啊,还有文波,薛红这个案子,多少还是有些不对啊。”
田嘉明脸上的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县长,您觉得哪里不对?我们一定认真核查。”
我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记得很清楚。之前的汇报材料,包括文波啊,你口头说的,涉案金额都指向两百万左右。现在查出来,只有一百六十万?这四十万的差距,可不是小数目。钱去哪了啊?”
廖文波立刻欠身,接口道:“县长,这个……我们也在深入核查。初步判断,可能是薛红本人挥霍掉了。您也知道,这种钱来得容易,花起来自然是大手大脚,毫无节制。她平时生活奢靡,据说也是经常到市里和省城的百货大楼买东西,一瓶香水啊,都要六七百,这开销累积起来,数额不小。”
“挥霍?”我看着他,“文波啊,薛红一个石油公司的会计,就算再能挥霍,一年多时间,在东洪这种地方,能挥霍掉四十万?不太可信啊,你算过这笔账吗?她买金条了?还是买了小轿车?”
廖文波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具体消费明细还在追查。但根据我们走访,她确实生活非常奢侈,穿金戴银,经常出入饭店和卡拉OK,光是请客吃饭、唱歌的花销就非常大。而且,她还有赌博的恶习,输了不少钱。”
“赌博?”我追问,“有证据吗?输了多少?输给谁了?”
“这个……还在查证中。”廖文波回答得有些含糊。
我没有立刻回应,目光转向田嘉明,停留片刻。这位从市局空降下来的公安书记,心思深沉,手段老练。这四十万的“蒸发”,会不会是他又在耍什么心思?我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嘉明啊,你是公安局的党委书记,应该清楚这个案子的分量。沈鹏、胡玉生之后,连周海英同志,都主动退了350万,钟壮都退了20万,薛红案是省里市里都盯着的重点,社会关注度极高。省委督查室那边,可是一直在等我们的最终报告。”
我加重了语气:“钟书记马上就要调整岗位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联合调查组在钟书记离任后也会撤走。这意味着,咱们现在报上去的这个结果,就是最终定论!是要报备给联合调查组,经得起上级复查,更要经得起法庭检验的!”
我盯着田嘉明的眼睛:“一百六十万和两百万,量刑标准还是有差距的。这关系到我们东洪县公安的办案水平啊!嘉明,文波,你们给我交个底,这个一百六十万的结果,到底能不能经得起检验?能不能确保在法庭上站得住脚?有没有水分?有没有人为操作的痕迹?”
我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廖文波。
廖文波挺直腰板,语气带着保证:“县长,您放心!这个结果是经过我们反复核查、多方印证得出的!证据链完整,程序合规,绝对经得起任何检验!”
田嘉明也立刻附和,脸上笑容不变,带着一种笃定的神色说道:“是啊,县长!您还不相信我吗?就算您对我有疑虑,难道还不相信文波同志的专业能力和党性原则?这一百六十万,是我们公安机关上上下下,经过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最终得出的结论!钱已经交到了国库,我们敢打包票!”
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诚恳:“县长,这个案子牵扯面广,我们压力也很大。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敢马虎。和之前预判的这四十万的差额,我们确实查实了去向,一小部分被薛红个人挥霍掉了,总金额确实不到200万。我们公安办案,讲的是证据,不能因为数额巨大就随意猜测。”
我看着两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沉吟片刻。田嘉明把廖文波推出来做保证,用意明显。我最终点了点头,语气放缓了些:“好啊。我不仅相信你田嘉明,也相信文波同志的能力和操守。既然你们两位都给我打了包票,这个金额是经得起检验的,那就尽快形成完整的卷宗材料,按程序上报吧。案子拖久了,对各方面都不好。记住,报告要详实,证据要确凿,可不能留任何尾巴。”
“我们一定尽快完成!”田嘉明和廖文波同时应道。
汇报完案子,田嘉明看向廖文波,说道:“文波啊,你先回去忙吧,我还有点其他工作要向县长汇报,不用等我。”
廖文波会意,向我和田嘉明分别点头致意:“县长,田书记,那我先回局里了。”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田嘉明。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带着一种“自己人”的亲近感,身体也放松地靠向办公桌:“县长啊,是这样。满江部长,王满江同志,咱们的老领导,今天晚上要过来东洪。”
“嗯,满江部长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平静地回应。王满江,这位平安县的老组织部长,虽然退得不算太体面,但当年在平安时,对我和晓阳确实多有照顾。他这次来,还特意提到二哥正阳的岳父邢老爷子也会同行。于情于理,我若不出面,不仅显得架子大,在老家人眼里更是不念旧情,不懂规矩。
田嘉明察言观色,立刻接话:“是啊,满江同志在电话里一直念叨,说到了东洪,您一定会出面接见他的。他老人家对您可是念念不忘啊。您看……晚上我安排在了老吕家菜馆?都是咱们平安县出来的老同志了,叙叙旧,氛围也轻松些。老吕家的菜,地道平安味。”
我略作思考,说道:“嘉明书记啊,晚上本来计划去市里,不过,既然满江部长和邢老都来了,我尽量争取过去。”我顿了一下,“这样吧,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小餐厅,清净点。账……”我看着他,“不要记公家的账,记在我私人账上。晚上我和晓阳都参加。”
田嘉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堆起更热情的笑容:“县长啊!您看您说的!这点小事,哪能让您私人掏腰包?仨瓜俩枣的饭钱,我田嘉明要是还让您挂念,那也太不懂事了!传出去,我这脸往哪搁?您放心,都安排妥了!保证让满江部长和邢老感受到咱们东洪的热情,又不违反规定!”
闲聊几句后,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嘉明啊,咱们都是从平安县走出来的干部。平时工作忙,交流可能不多,但这份地缘情谊,是客观存在的,谁也否认不了。”
田嘉明连连点头:“是是是,县长说的是。咱们平安出来的,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看着他:“县里有些同志反映,说我对公安局的管理太放纵,对你个人太过包容。”
田嘉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县长,这……都是些闲言碎语。您对我的严格要求,我心里清楚。”
我摆摆手:“公安局摊子大,事情多,千头万绪,我理解。沈鹏留下的烂摊子,积弊很深,要拨乱反正,步入正轨,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强有力的手段。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话锋一转,目光深沉:“但是啊,嘉明,你要记住,东洪的公安,是人民公安。我对这支队伍,是有深厚感情的。管队伍,人少时可以靠感情维系,人多就必须靠制度规范。嘉明,公安局的制度建设,要持续加强,不断完善。任何手段和措施,出发点都必须是心存善念,一心为公!这是底线!绝对不能坏了平安干部的名声!”
田嘉明神情一肃,郑重地点了点头:“县长,您的话,我记住了!刻在心里!制度建设这块,我们一定抓紧,请县长放心!”
我看着他,继续说道:“这次顶着压力又给你们批了三十万,加上你们的自筹资金,基本能解决二期集资房土地征用和前期的安置费用了。公安局干警的安居问题,算是有了初步解决方案。”
田嘉明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县长,您对公安局的支持,我们全局干警都记在心里!这份情,重!大家伙儿都盼着能早点住上新房呢。”
“至于车辆的问题,”我接着说,“我会和伟兵同志再商量。你们局里打个正式报告上来,明确需要多少车,需要多少钱,把依据列清楚。市政府关于改善公安机关‘三个条件’的文件精神就是依据。有文件依据,事情就好办。争取吧,争取拿出一百五十万左右,专项解决公安局的装备更新和基层派出所车辆问题。同时,把住房改造工程顺利启动起来。”
田嘉明听完,这次是真的吃惊了,眼睛都亮了几分,声音带着点激动:“县长……这……我没想到县里对我们的支持力度这么大!县财政这么紧张……这……这真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啊!我代表全局干警,感谢县长!”
我摆摆手,打断他:“道理很简单。第一,公安机关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是维护社会稳定、保障人民安宁的基石。第二,”我看着他,语气坦诚,“说句不见外的话,咱们是老乡。我支持你,不是支持外人。”
田嘉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言说的触动,甚至有些赧然:“县长……您这么说,我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之前公安局的工作,确实没做好,让您费心了……特别是薛红这个案子,还让您操心金额的问题……”
“没做好,我也没过多批评你吧?”我语气平和,“我知道情况复杂。但是嘉明,”我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着他,“老乡归老乡,工作归工作。原则问题,一丝一毫都不能含糊。薛红案,还有那四十万,我希望你们是真的查清楚了,而不是有什么别的考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田嘉明迎着我的目光,用力点头:“明白!县长,我明白!您放心,案子绝对经得起检验!”
我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嘉明,你该去接满江部长他们了。”
“哎,好!县长,那我先去了!晚上六点,我和满江部长他们在招待所恭候您和邓秘书长!”田嘉明起身告辞。
田嘉明刚走出办公室不远,在县委大院略显萧瑟的冬景里,恰巧遇见了裹着黑色风衣、围着红色围巾的马香秀。马香秀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田嘉明,脚步微顿,脸上掠过一丝拘束和尴尬,低声道:“田……田局长,好巧。”
田嘉明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警服,绷着的面色缓和下来,露出一抹长辈式的淡然笑容:“香秀啊,论辈分,你该叫我叔叔。当初你在田家的时候,我可没亏待过你。你和小田闹得不愉快,那也不是我的本意。”
马香秀羞涩地笑了笑,算是回应:“田书记,过去的事,不提了。”
田嘉明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包上,问道:“来找朝阳县长?”他随即又看似随意地提起,“听说你在和齐江海处对象?”
马香秀咬了咬嘴唇,略显局促:“田局长啊,那是齐江海在追求我,我还没同意。外面传的……都是以讹传讹。”
田嘉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这样啊。我们家小田,到现在也还是单身。你们年轻人,要是还有可能,考虑复婚也不是不行嘛……毕竟知根知底。”
马香秀摇摇头,语气坚定:“田书记,谢谢您了。已经不可能了。”她说完,目光转向县长办公室的方向。
田嘉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笑意更深,带着一种了然:“嗯,理解。去吧。”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桑塔纳。
司机正要启动车子,田嘉明却降下车窗,抖了抖指间的烟灰,对着马香秀的背影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抽支烟再走。”他点燃一支烟,目光深沉地望着马香秀敲响了县长办公室的门。
马香秀走进我的办公室,顺手轻轻关上了门。
“朝阳,”马香秀脸上带着十分自然的微笑,将一份文件放在我桌上,“东投客运开通东洪到市里的线路后,试运行效果不错,客流量稳步上升,基本达到了预期……这是我整理的运营报告,您帮我把个关。”
我拿起报告翻了翻,点点头:“嗯,东投客运在关键时刻开通这条线,确实帮县里解决了大问题,方便了群众出行。香秀啊,你们做得不错。”我话锋一转,“不过,我有时路过老客运站,看到排队等车的群众还不少。运力还是紧张啊。你们公司有没有增加车辆的计划?”
马香秀含蓄地回答:“朝阳,这是因为快过年了,这事我已经向公司汇报了。现在齐总和胡总都在外地考察,购车是大额资金投入,需要两位领导签字。我们也确实没想到东洪的客运市场需求这么旺盛。”她顿了顿,“公司会认真研究运力补充方案的。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起身给她倒了杯茶,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将虚掩的门完全拉开。一股冷空气瞬间涌入,马香秀不自觉地裹紧了风衣。
这是张叔教我的铁规矩:只要是与女同志单独谈话,办公室门必须敞开。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对方的尊重,更是避免不必要的闲话。
门开着,田嘉明坐在不远处的车里,远远看着这一幕,这才对司机摆了摆手:“走吧,回局里。”
我说道:“能不能从其他线路,调几台车过来?”
马香秀摇了摇头,说道:“朝阳,不太现实,现在过年了,返乡的人多了,运力很紧张,不过,不过你放心,我尽量去协调。”
和马香秀又聊了几句工作。她看着敞开的门,似乎有些局促,看时间差不多了,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办公桌上:“朝阳,公司让我来给您拜个早年,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也是感谢县里一直以来对我们东投客运的支持。”
我立刻起身,拿起信封就往她手里塞,语气不容置疑:“香秀,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来不收一分钱!快拿回去!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支持企业发展,方便群众出行,是县政府的职责所在,不需要这些!”
香秀诚恳的道:“朝阳啊,你收下吧,这是规矩,企业给政府拜年,这个,其他人都收了!公安局、交通局、分管县长,您不收怎么行啊……”
推让间,两人的手无意触碰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我赶忙将手缩了回来,语气更坚决:“香秀,把信封拿回去!不然我可不认你了,还有,以后,不要再给干部送礼,这风气,都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