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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站在桌旁,深灰色的套裙下摆沾染了几点暗红粘稠的污渍,如同雪地上溅落的毒梅。
她布满血丝的丹凤眼中,锐利如刀的寒光并未因眼前的惨剧而消散,反而沉淀为更加冰冷、更加危险的深潭。
那份极具冲击力的美丽脸庞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寒霜般的煞气,正红色的唇紧抿着,如同即将出鞘的饮血剑锋。
安静的暴毙,就在她眼皮底下,就在即将吐出“摆钟”名字的前一秒!精准、诡异、充满赤裸裸的挑衅!
这不仅是灭口,更是对她黄莺、对整个追查行动的宣战!
“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接触警戒线者视为同谋!”黄莺的声音响起,低沉、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男警官的惊骇和法医匆忙入场的脚步声。
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过安静尸体圆睁的双眼,扫过她嘴角那抹与老周、蓝正宏如出一辙的暗红血迹,最后,死死锁定在单向玻璃上。
那声致命的提示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安静的囚服是统一更换的,不可能藏有电子设备!
审讯室本身也经过严格的电子屏蔽检查!难道……真有幽灵般的“清除者”能穿透这铜墙铁壁?
一股被戏弄的暴怒混合着冰冷的战栗感,顺着黄莺的脊椎爬升。
她不再停留,深灰色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和凌厉的杀机,如同离弦的淬毒利箭,猛地转身冲出审讯室!
高跟鞋踏在冰冷走廊地面的声音,如同密集的、充满杀伐之气的战鼓,朝着监控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要揪出那个藏在监控后面、或者就潜伏在这栋建筑阴影里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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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观察室。
灯光惨白,空气冰冷。陈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颈侧被抓破的血痕已经简单处理过,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痂,与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形成病态的、惊心动魄的对比。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掩盖着那双曾短暂睁开、布满血丝和空洞迷茫的眼眸。
她的呼吸微弱而平稳,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唯有监护仪上规律却略显缓慢的“嘀…嘀…”声,证明着生命微弱的延续。
护士小刘坐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带着未散的惊悸。
她时不时紧张地看一眼对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仿佛那里随时会再次浮现那个滴血的、断臂的幽蓝魅影。
她紧紧握着陈琛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份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突然!
“呃……”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痛苦呻吟,从陈琛干裂的唇间逸出。
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牵扯到肋下厚厚的纱布,边缘瞬间洇出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小刘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紧张地凑近:“陈琛?陈琛你醒了吗?”
陈琛的眼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暴风雨中濒死的蝶翼,挣扎着要挣脱沉重的束缚。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沾湿了额角的碎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平添几分病态的、易碎的美丽。
“不……不要……”破碎的音节从她唇间挤出,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抗拒。
“陈琛,别怕,我在……”小刘的声音带着安抚,却掩不住颤抖。
病床上,陈琛的睫毛颤抖得更加剧烈!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仿佛正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血色梦魇!
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更加清晰,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令人心悸的非人感:
“针……蓝色的针……扎我……”
小刘浑身一僵!蓝色的针?老宋诊所爆炸前,朱莓口袋里那幽蓝电光一闪而过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
陈琛怎么会知道?!她当时明明昏迷着!
“莓莓……口袋……光……烧……”陈琛的声音断断续续,破碎的词句如同散落的锋利冰片,“姐姐……手……断了……血……好冷……”
她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挣扎,束缚带勒紧了她的手腕,留下红痕。
那只沾过血污泥泞的右手,五指微微蜷缩,指尖神经质地颤抖着,仿佛在抗拒着什么无形的侵袭。
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和病号服的领口,勾勒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
那份属于“钥匙”的冰冷理智似乎被彻底击溃,只剩下被血腥记忆和诡异幻象反复撕裂的灵魂在痛苦哀鸣。
“陈琛!看着我!那是幻觉!是梦!”小刘用力按住她挣扎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
一阵更加凄厉、更加尖锐、如同地狱丧钟被疯狂敲响的警报声,猛地从陈琛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病房的死寂!
屏幕上,原本还算平稳的绿色心率波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瞬间变成了一片疯狂扭动、毫无规则的锯齿波!
血压数值如同雪崩般断崖式下跌,直坠危险的红色深渊!血氧饱和度那条生命线,如同被拦腰斩断,瞬间跌破了70%!
“室颤!突发室颤!”小刘的尖叫声带着极致的恐惧!她如同被火燎到般跳起来,扑向紧急呼叫按钮!“快来人啊!张主任!救命!”
陈琛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弓起、抽搐!幅度之大,几乎要挣脱固定带!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这一次,露出的不是眼白,而是布满了猩红血丝、瞳孔却因剧痛和恐惧而急剧放大、涣散的眼眸!
那眼神空洞、痛苦、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窒息声!
“姐……姐……救我……”一个破碎的、带着巨大恐惧的音节,从她剧烈翕动的唇间挤出。她的目光死死地、失焦地投向天花板,仿佛看到了虚空中那只滴着血的断臂,正缓缓向她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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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气氛依旧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无影灯惨白的光芒无情地笼罩着手术台。
朱莓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厚重的石膏禁锢着左小腿,头颅右侧的手术区域洞巾铺开,露出被碘伏染成暗黄的皮肤和刚刚被剪开硬膜、释放了巨大颅内压力的术野。
暗红的血块和黄白色的脑组织碎片已被初步清理,暴露出下方错综复杂的血管迷宫和那个致命的、已经破裂过的动脉瘤——它像一个暗红色的、布满裂痕的恶魔之眼,蛰伏在致命的深处。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维持着代表生命的QRS波群。
血压和血氧在药物的支撑下,艰难地维持在临界值之上。
但这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张柠站在王主任对面,深绿色的无菌手术服后背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紧贴着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背脊线条。
口罩上方,那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琥珀色眼眸,透过溅满血点的护目镜,死死盯着高倍显微镜下那片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充满死亡陷阱的区域。
她的双手稳如磐石,在王主任精准的指令下,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运转着。
递上特制的显微动脉瘤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纤细如蛛丝的神经和重要的穿支血管,辅助王主任将夹子的尖端,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动脉瘤那脆弱不堪的颈部。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皮肤上。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体力消耗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那份磐石般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合金支撑着她。
朱莓微弱的心跳声通过监护仪传入耳中,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是蓝山在冥冥中的恳求,驱动着她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那份属于顶尖外科医者的沉静美丽,在血污、汗水和死亡阴影的反复淬炼下,散发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充满悲壮与致命专注的光芒。
“稳住……稳住……”王主任的声音嘶哑,带着全神贯注的紧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旁边的护士不停地为他擦拭。
显微镜下,那枚细小而致命的动脉瘤夹的尖端,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缓缓靠近瘤颈最薄弱的位置。
突然!
“嘀——!”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子表闹铃般的短促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寂静得只剩下仪器嗡鸣和呼吸声的手术室内响起!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手术台附近!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所有背景噪音!
张柠的身体猛地一僵!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缠绕般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这声音……和安静暴毙前那声致命的提示音……一模一样!
几乎是同时!
“嘀嘀嘀嘀嘀——!!!!”
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再次从朱莓的心电监护仪上疯狂爆发!屏幕上,那刚刚稳定下来的、代表着生命搏动的绿色QRS波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
瞬间化作一片狂乱扭动的锯齿风暴!血压数值如同断线的风筝,直坠深渊!血氧饱和度那条象征生命的红线,被无情地拽下悬崖!
“室颤!又室颤了!”麻醉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和绝望!
“不可能!颅内操作已经暂停!没有任何刺激!”王主任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骇和愤怒!
张柠的目光闪电般扫向手术台上的朱莓!那小小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再次剧烈地抽搐、弓起!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死灰!嘴唇的紫绀加深到令人心悸的程度!
那双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疯狂转动!仿佛正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提示音!又是那该死的提示音!就在手术室里!
张柠的脑中如同有惊雷炸响!名单的死亡指令!它就在这里!就在朱莓身边!就在这间手术室里被触发了!目标就是朱莓!
“充电!300焦耳!快!”王主任的嘶吼如同最后的战鼓,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抢救生命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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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颤仪电极板再次压上朱莓小小的胸膛!
“砰——!!!”
沉闷的电流爆裂声!朱莓的身体被狠狠弹起!
波形依旧狂乱!
“肾上腺素!最大剂量!”王主任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
张柠沾满血污的手闪电般拿起注射器,精准地将药物注入朱莓的静脉通路。
她的动作迅捷如电,但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那不顾一切的火焰被一股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暴怒所取代!
是谁?!是谁在手术室里触发了死亡指令?!是某个医护人员?还是……那东西就藏在手术器械里?!
“充电!360焦耳!”王主任的命令带着最后的疯狂!
张柠的手按在除颤仪充电按钮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扫过手术室内每一个穿着无菌服的身影——主刀的王主任,眼神焦灼而专注;麻醉师,满脸的恐慌和难以置信;器械护士,双手颤抖却死死握着器械;巡回护士,正慌乱地准备着抢救药物……
每个人的反应都符合当下的绝境,看不出丝毫异常!
难道……不是人?是某种被植入的装置?或者……是那核心金属块的脉冲,穿透了铅盒的屏蔽和手术室的重重阻隔,精准地命中了朱莓?!
这个念头让她通体生寒!
“砰——!!!”
第三次、也是最大能量的电击!朱莓纤薄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狠狠抛起,又重重落下!
监护仪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狂乱波形,终于被这毁灭性的能量强行打断!但出现的,依旧是那条毫无波动的、笔直的、如同死亡判决书的——直线!
心脏再次骤停!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手术室!连王主任布满汗水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灰败!
“不——!”助手发出悲鸣。
张柠的瞳孔收缩到极限!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但更汹涌的是那股焚尽一切的、要将幕后黑手撕碎的狂暴怒意!
她沾满血污的双手再次交叠,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按压在朱莓冰冷僵硬的胸骨下端!
“朱莓——!!”她的咆哮在充斥着警报声的手术室里回荡,带着血泪的控诉和无尽的挽留!汗水如同瀑布般从她额头砸落,浸透了口罩,混合着眼角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那份沉静如水的美丽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被逼入绝境、要与死神和幕后黑手玉石俱焚的、充满毁灭性力量的母狮般的悲壮!
每一次按压都带着骨骼摩擦的轻微“咔咔”声!每一次按压都让那个小小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剧烈弹动!
她像一头受伤的猛兽,用自己的身体和意志,为幼崽筑起最后一道血肉屏障!
时间在绝望的按压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持续按压四分钟……静推肾上腺素第三次……”助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麻木。
就在所有人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吞噬的刹那——
“咳……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抽吸声,再次从朱莓小小的喉咙里挤出!
紧接着!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令人绝望的直线,如同被注入了一丝顽强的生命力,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随即,那代表着生命搏动的QRS波群,再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地……出现了!
心跳,在张柠那近乎毁灭性的、带着狂暴守护意志的按压之下,又一次……从死神的指缝中挣脱了出来!
张柠的动作瞬间停滞!沾满血污、汗水和泪水混合物的脸庞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眸,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绿色波形……
巨大的、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冰冷的后怕与暴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紧绷的神经!她沾满污秽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体剧烈地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被旁边的护士死死扶住。
“快!继续手术!夹闭动脉瘤!快!”王主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巨大的紧迫!机会稍纵即逝!
张柠借力稳住身体,用力抹了一把脸,将模糊视线的血污汗泪甩开。琥珀色的眼眸重新聚焦,那份磐石般的意志如同经历过岩浆淬炼的钢铁,爆发出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光芒!
她再次看向显微镜下的术野,看向那个暗红色的致命瘤体。这一次,她的眼神中除了医者的专注,更添了一种猎手锁定猎物般的、冰冷的杀机!
她要救活朱莓!然后,揪出那个藏在暗处、一次次试图夺走这幼小生命的幽灵!无论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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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医院各个关键区域的实时画面,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座白色巨塔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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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光线映照着密集的操作台和神色紧张的工作人员。
黄莺矗立在主控台前,深灰色的套裙在冷光下笔挺如刀,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腰肢和长腿。
她双臂环抱,指尖无意识地、带着某种冰冷节奏地敲击着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