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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沦陷的星球,就是陈楚养父带着他登陆的那颗行政星,短短一周之内,这颗拥有百亿人口的星球就化作了人间地狱,通讯中断,社会秩序崩溃,城市被嘶吼的行尸群所淹没,当联邦驻军的舰队终于赶到时,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和疯狂。
恐慌,如同最猛烈的超新星爆发,瞬间传遍了五大星域。
为了遏制病毒的蔓延,各大行政星球的管理者们采取了最极端的措施,他们迅速封锁了所有的星际航道,切断了与其他星球的一切联系,曾经繁忙如织的宇宙航线,在几天之内变得空空荡荡。星球与星球之间,星系与星系之间,竖起了无形的壁垒,这一系列的封锁行为,形成了无可挽回的骨牌效应。
五大星域成千上万的星球,一夜之间变成了漂浮在宇宙中的孤岛,供应链断裂,经济体系崩溃,社会结构瓦解。而此时的人类星际联邦政府,却陷入了最致命的窘境,他们为了改造山海星和研发长生不老之术,早已将国库掏空,财政濒临破产,当灾难爆发时,他们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救援和控制。
更糟糕的是,由于长期的资源倾斜和权力斗争,联邦对五大星域驻扎的庞大军队,早已失去了绝对的掌控力。
在病毒和恐慌的双重打击下,这个统治了人类千年的庞大政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
失去了中央政府的约束,各地的军阀、豪强世家、门阀贵族纷纷自立为王,他们割据星域,抢夺资源,建立起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势力范围。
五大星域,彻底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乱与浩劫之中。
接下来的岁月,是人类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历史学家称之为“大沉默”时期,整整持续了一百五十年。
在这一个半世纪的漫长时光里,五大星域的乱象达到了顶峰,行尸病毒在那些未能及时封锁或封锁失败的星球上肆虐,将它们一个个变为恐怖的“行尸岛”。而在那些幸存的“宇宙孤岛”上,人们的生活也同样艰难,失去了星际贸易和技术交流,许多星球的科技水平出现了大幅倒退,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幸存者之间爆发了无数次残酷的战争。
这是一个英雄与恶棍并存,希望与绝望交织的时代,有的星球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团结的民众,艰难地守住了自己的家园;有的星球则在内耗和外患中,最终被行尸或敌人吞噬,无数的文明成果在这场浩劫中遗失,无数的知识和技术断了传承。
根据后世不完全的统计,在这短短一百五十年间,五大星域原有的两千亿人口,死亡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分之二。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破碎和星球的哀鸣,无数曾经繁华的都市,变成了断壁残垣,被藤蔓和尘埃所覆盖;无数闪耀的星辰,变成了冰冷的墓碑。
直到一百五十年后,当一些强大的势力终于稳定了内部,并重新拥有了进行星际航行的能力时,五大星域之间那被隔绝的航道,才开始被一条条地重新打通,这个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探索者们常常发现,那些曾经在星图上无比熟悉的星球,如今要么是一片死寂,要么盘踞着无穷无尽的行尸。他们用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才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失联星球重新纳入星际网络。
然而,直到今天,也就是灾难发生后的两百年,依然有超过百分之十的星球,处于与世隔绝的荒芜状态,它们是那场大浩劫留下的永恒伤疤,提醒着每一个幸存者,人类文明曾经距离彻底灭亡,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五大星域陷入水深火热,无数民众在病毒和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时候,山海星上的联邦高层们,却宛如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当病毒爆发的初期消息传来时,他们非但没有感到震惊和愧疚,反而立刻下令,彻底切断了山海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陨石带成为了他们最坚固的城墙,将外界的哀嚎与灾难,完美地隔绝开来。
他们带着自己的家眷、最忠诚的军队,以及那十万名顶尖科学家,龟缩在这座地下的世外桃源里,继续着他们的永生大梦,他们甚至认为,这场席卷星海的灾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对人类的一次“净化”,而他们这些“精英”,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为了推进研究,他们念念不忘行尸病毒,在最后一次与外界的联系中,他们下令部队从沦陷区掳走了一批行尸作为研究样本,带回了“尽头基地”,他们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这种病毒,从中提取出实现永生的关键钥匙。
然而,他们终究是低估了自己创造出的魔鬼,命运以最讽刺的方式,对他们的傲慢与自私做出了审判,他们没有等到长生不老药的研发成功,却等到了行尸病毒在山海星内部的全面爆发。
没有人知道病毒是如何泄露的,或许是实验事故,或许是样本变异,但结果是灾难性的。
尽头基地成为了最后的堡垒。
然而,基地也并非乐土,当外部供给完全断绝,这座曾经象征着人类最高科技的基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封闭的斗兽场,为了争夺一点点仅存的食物、水和有限的生存空间,人性的丑恶被无限放大,曾经的领袖、科学家、将军,此刻都褪去了文明的外衣,变成了野兽,他们自相残杀,彼此背叛,用最原始的暴力来决定谁能多活一天。
最终,在饥饿、疾病和疯狂的内斗中,“尽头基地”里的所有人类,全部死亡,那些曾经梦想着永生的联邦高层,最终以最悲惨、最屈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们为自己打造的永生天堂,最终变成了埋葬他们所有人的地狱坟墓。
山海星,这颗见证了人类最高智慧与最深愚蠢的星球,在所有“创造者”死亡之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地表之上,曾经被伪装成原始风貌的自然景观,因为城市的能源系统崩溃而逐渐凋零,数以百万计的行尸,日复一日地,在黑暗的街道和广场上无意识地游荡。
然而,在这片由死亡和病毒统治的土地上,某种不可思议的演化,正在悄然发生。
在阳光下的废墟中,由行尸对“生命”的原始渴望所孕育出了陈风萍。
与此同时,在更深的地底,那座埋葬了人类最高权力和野心的“尽头基地”里,另一场截然不同的演化也在同步进行,基地里的行尸,生前都是人类精英,他们的基因中蕴含着更高的智慧和更复杂的欲望,这些残存的信息,在病毒的作用下的心思孕育出了柳暗。
陈风萍与柳暗,一个诞生于地面城市的混乱,一个诞生于地下基地的秩序,他们是行尸病毒这棵罪恶之树上结出的两颗截然不同的果实,是那场横跨两百年的巨大悲剧的终极继承者,他们的诞生,也预示着,这场由人类自己开启的末日,将以一种全新的,更加残酷的方式,继续下去。
当历史的最后一块拼图被柳暗的话语嵌入脑海,陈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世的全部真相,也明白了自己与这个崩坏世界之间那无法斩断的血色联系,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孤儿,他是那场末日浩劫的原点,是那个无意间开启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他的养父,那个偷走他的科学家,本意是拯救,却成为了毁灭的使者,而他自己,这个本应在山海星的实验室中被当做数据和样本处理的婴儿,却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并成为了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柳暗与陈风萍,这两个诞生于行尸世界的恐怖存在,他们的争斗,本质上是山海星那场悲剧的延续。
而陈楚,作为这一切的源头,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卷入了这场横跨两百年的命运漩涡之中,无从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