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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玉听了奇怪,又问:“不洗放起来干嘛?”
佟香莲一笑,说:“等一下我自己来洗。”
林青玉心想身在农村的奶奶竟这么自觉,便说:“没关系,你拿出来我帮你洗。”
佟香莲笑说:“儿嗳,不用的。你洗洗我的其它衣裳就行了。”林青玉见她决意拒绝,自己又从未洗过旁人内衣,便不再坚持,在公用水池里洗了衣服。洗罢,佟香莲才来洗自己的内裤。
因搜索不到电视频道,这一老一小只好早早上床,靠在床头,一个倾诉,另一个边织衣边倾听。夜渐深去,忽地她二人听见门锁响动,只见贾世玉推门而入。
“奶奶!”贾世玉不曾料到祖母前来,眼下就半躺在自家床上,不禁惊喜,大声喊道。佟香莲满心欢喜,连应了几声。
林青玉见贾世玉归来,自是十分高兴,忙放下竹质织衣针,穿衣下床,为他备下洗脸水。贾世玉端去厨房,在那里洗漱了一番。洗罢,贾世玉上床,睡在床尾了。半夜,贾世玉摩搓又拉拽林青玉的脚踝。片刻,林青玉轻轻爬到他睡的那头。不料,贾世玉一把搂住她,侧身强携她欢爱了一回。
次日一大早,贾世玉乘便车离家而去。临走叮嘱林青玉,留祖母多住几日。且又一再嘱咐她夜间锁好两道家门,始终不要打开朝西的窗户。
李芝凤得知母亲来莲花城有几日了,忙去侄儿家接她到自家。转过拐角,远远地,她望见阳光下母亲在房外门口坐着,侄媳妇正低头织衣。
“姆妈”走近跟前,李芝凤喊了一声。
她二人这才知道她来了。林青玉忙让座倒水,又在房内门口陪着。
李芝凤接了水杯,又把它放在跟前的方凳上,朝房内扫了一眼,对母亲说:“世圭讲你来了,我才知道。我来接你到我家去。”
佟香莲说:“我蹲两天再到你家去。”
李芝凤见母亲不大愿意,又说:“他们才新婚,你睡在一个床上多不方便,人家小年轻的。”
佟香莲呵呵一笑,说:“哪天天要啊。”
林青玉一听臊了,转身朝房内走去。
李芝凤起身催走,佟香莲见状忙说“好”,又说“还有衣裳在晒。”
林青玉见李芝凤来接佟香莲,未作挽留,收了佟香莲的衣物,装入她布包内。李芝凤拿着包又携老母亲家去了。
原来,今早李世圭来找李芝凤,欲捆绑她家的固定电话——置办寻呼机,顺口说了一声“奶奶前天来了,在世玉家里。”那李芝凤碍于老母尚在,娘家需回,不得已应下了他,心中却不大乐意,心想:“买高中读了,复读了,也没有考上大学。买了户口,又进了厂,厂倒了,还不肯家去,不肯减少家里人的负担,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蹲在城里混日子。没个正经工作还瞎花钱,跟人家城里伢攀比。这现在捆绑了我家电话,那以后费用不及时交,我又要倒霉贴钱帮他交,找他要钱还不好要的!”想罢,又想起过世的父亲,叹他生前溺爱长孙——有求必应又百依百顺,养成他如今的自私虚荣。
李世圭见大姨答应下来,乐滋滋地走了。他哪知人家不胜其扰,更不知客运司已今非昔比,她一家过活也需精打细算,只一心一意自顾攀比城里同学,寻思日后腰间也别个BB机,若同学寻唤时,机子便“嘀嘀、嘀嘀”作响,十分有面子,又显神气。
自佟香莲被接走之后,那林青玉随日东升而起,伴日西落而卧,形单影只。于是,日日渴盼贾世玉归来。而贾世玉一遇机会,也赶归家里与她团聚。
一日夜间,林青玉正猜测贾世玉今夜是否归来,便像往日那般,闭目静听外面声响。忽然,听见有车子轧着沙石“嚓嚓咯咯……”作响,一路往家方向来,心中一阵激动,又竖耳聆听,只听见那车子停了下来,即刻又是“呯!”、“呯!”关门声,随后传来沙沙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从门前过了,踩的一块石板发出重重的“啌咚”响动。林青玉顿生失望。就在此时,却又听见有钥匙开自家门的声音,忙掀被跳下床,躲到房门后面。
贾世玉先开了栅栏式防盗门,又打开房门,却见房中无人。正在奇怪,忽被人从背后拍了肩头,转身一看,原来是林青玉,她藏于门后了。他二人相视一笑,相互拥抱,久不松手。
林青玉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家来了。”
“本来不准备家来的,后来看到有车回单位,我就跟着家来了,明天早上我再跟车走。”
贾世玉松开手,发现她未穿长裤,又忙说:“赶紧上床,冻到了。”
林青玉一面说“好”,一面上了床,却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便问:“你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有一个多星期了。”贾世玉说道,却又随即改口:“才两三天没洗。”
“怎么不爱洗澡呢?洗个澡再睡。”林青玉一面说,一面穿了长裤,从床下拖出澡盆,从放在书桌下面的桶里舀出自来水,又将房门后洗衣机旁边的热水瓶拎出来倒热水,又从上面的木箱里拿出经常换洗的内衣。贾世玉这才洗漱了一番。洗罢,他拖干地面。二人方才入睡。
次日一早,贾世玉买回六个肉包,又用电水壶烧了水,冲了一杯鸡蛋花,欲强要林青玉喝了再吃,自认为她怀着孕,喝蛋花有益。再者结婚欠下两千元的债,林青玉二话未说认了,他心内不免又有些过意不去。因此上,每逢在家,贾世玉都会如此。林青玉见他又在用沸水冲鸡蛋,本要起的,想想起来也无事,昨晚又睡得太晚,便又闭上眼睛了。片刻,贾世玉来到床边,一面用一根筷子搅拌鸡蛋花,一面令林青玉趁热喝下。
忽然,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世玉……”贾世玉扭头一看,父母大清早的来了,穿着齐整。特别是父亲,平日草窝似的密发已梳得整整齐齐。
原来,贾诚和李芝媛是为李世圭顶职一事来莲花城的。因母亲回家说贾世玉家里和家外无稳妥的晾晒之处,所以李芝媛在自家竹山上砍修了两根竹篙,顺道带了来。下了跑了有些年头的中巴车,贾诚领李芝媛向红袖院走去。这红袖院两扇大铁门,连着大门的西边是高高的围墙,东边是办公楼。院内东头一侧是老职工居家两层楼,平行于办公楼,在它后面,两楼之间约有30米远;西头一侧是三排公房,一前一后是通间大仓库,夹在中间的是一片杂草碎石空地和五小间瓦房。
他二人转过拐角,贾诚便告诉她:“顶头一家是世玉家,最外头那个小披屋是厨房,世玉后搭的。”说着,便来到近前。李芝媛将肩扛的竹篙靠在厨房门口的山墙上,跟在他身后,走到儿子房门口处。只见那房门虚掩,便一面连喊了儿子几声,一面推开房门,探头往内张望,却见儿子床边坐着,儿媳妇躺在床上正喝着什么。
贾世玉见父母来了,忙接过林青玉手上的玻璃杯,迎了上去,招呼父母进家,忙将那一把当成自己床头柜的靠背椅搬到书桌前,让父亲入座,又泡茶,又递包子,要父母吃下。贾诚见儿媳妇正欲起床,忙挪动椅子,转身脸朝门外了。李芝媛见儿子房中已无椅子可坐,恰扫见衣柜边有一个老旧小板凳,便拿它挨门边坐下,且不时瞄儿媳妇一眼。
彼时,林青玉感到十分尴尬,慌忙套了件上衣,又在床里侧穿上长裤。穿罢,她走向门边,伸手取洗衣机上搁放的红瓷脸盆,盆中有牙刷杯,却被李芝媛的上半身挡住了。见状,李芝媛蹲着身朝门外挪了挪小板凳,让开了。在洗衣池刷罢牙,林青玉这才想起未取洗脸毛巾,便进房欲取挂在门后的毛巾。见状,李芝媛起身,拿着小板凳挨床边坐了。林青玉见婆婆挪让了两次,心里十分抱歉又不好意思起来,索性未拿昨夜搁在书桌下面的热水瓶,省得公公也挪来移去,就接了自来水洗了一回脸。
那李芝媛原是见儿子在家,心里欢喜不过,却望到儿媳妇床上躺着,儿子在一旁伺候她吃喝,不禁又泛起嫉恨,心想都是女人,贾诚却从未如此对待过她一次,不由得生成一股恼火,起身拿了书桌上的包子,不客气地又吃下两个。
贾诚吃下儿子递来的一个包子,一面告诉他,自己是为李世圭顶职来的,说:“你哥哥的事我都跑了好多回了,我今朝和你姆妈来望望。上次虽然讲了,现在不给顶职了,不过有些人又讲了,如果真要想搞顶职,就要找找人,让我先内退下来,你哥哥暂时顶上去。”
贾世玉说:“我隔壁同事就是顶职的。不过,现在顶职可能比较困难了,老早有政策,现在没这个政策了。先看看,找找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贾诚说:“是在找路子,我跑了多少趟了,你姆妈喂的鸡,都送了十几个掉了。有的讲你哥哥先顶上去了,那就要降我的工资,一个月少拿一千块多块钱。如果顶不上去了,我工资也就少了。我讲,只要顶上去了,少多少工资都不要紧,我也愿意。”
贾世玉一面听父亲谈及顶职的事情,一面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两包未舍得抽吸的好烟,递与他,让他装点人情门面,也省得花钱再买。
李芝媛一旁说:“正好你在家,陪你大大去。”
贾世玉说:“今天不行。我昨晚家来的,马上要跟车走。”
贾诚听儿子要去上班,自己又有事在身,便起身要走。李芝媛也随他离去。贾世玉和林青玉起身送到门外,又送出红袖院,直至马路边。贾世玉和父亲在前走,林青玉与婆婆同行走在后。
李芝媛渐走渐放慢脚步,又停下来,看着林青玉,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在家里是老小,娇生惯养的。我世玉在家虽然讲是老二,那也是家里的宝贝,你可不能欺侮他。”林青玉一听,愣住了脚,眼直直地看着李芝媛。李芝媛见她呆若木鸡,自顾自地加快步子朝前走去。片刻,林青玉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又跟了过去。那时,贾氏父子已驻足路边,拦下一辆路过的马自达,等候着李芝媛。
贾诚和李芝媛坐上儿子拦下又付了钱的车,扬长而去。贾世玉见父母离去,时间又不早了,便直接上了红袖院内办公楼前准备出发的公车,一溜烟奔驰而去。
林青玉回到家中,肚子已饿。拿过书桌上装包子的塑料袋一望,只剩下一个包子,一瞬间觉得索然无趣。半晌才拿起,咬了一口,嚼了嚼已冰冷了,且又寡淡无味,就手扔了它,去厨房烧了一碗泡饭,捡了几块腌萝卜干吃下。吃罢,洗了昨夜贾世玉换下的脏衣,又一人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