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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哭声小了些。
陈阳站起身，正想引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几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兵卒正举着刀走来，眼里闪烁着掠夺的凶光。
“这里还有个娘们和娃！”
领头的兵卒咧嘴笑起来，露出黄黑的牙齿。
妇人脸色煞白，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陈阳下意识地挡在她们身前，掌心的灵力再次涌动，却比刚才更加微弱。
他能感觉到，这些兵卒身上的杀业与他之间，正迅速结起新的因果线，每一根都沉甸甸的，勒得他心口发闷。
“滚开！”
兵卒挥刀砍来，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
陈阳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兵卒的手腕上。
他的力量远不如从前，这一掌只让兵卒踉跄了几步，却彻底激怒了对方。
“找死！”另一个兵卒举刀刺向他的后心。
陈阳猛地转身，指尖在刀背上一弹，借着反弹之力后退几步，恰好撞在妇人身前。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皮肤被刀锋划破，温热的血渗了出来，与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因果线在剧烈震颤，轮回的拉扯感比刚才强烈了十倍，他的眼前甚至闪过几帧混乱的画面。
有他在宗祠里看老儒刻字的场景，有他在破庙里接过少年递来的半块饼的瞬间，那些记忆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脑海，让他一阵眩晕。
“快走！”
他对妇人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妇人愣住了，看着这个陌生男子挡在自己身前，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忽然咬了咬牙，抱着孩子爬起来，踉跄着冲向另一侧的断墙。
“抓住她！”
领头的兵卒怒吼着，分了两人去追。
陈阳立刻扑过去，抱住其中一个兵卒的腿，将他绊倒在地。
另一个兵卒回头砍来，他就地翻滚，躲开刀锋，却被地上的碎石划破了手掌。
疼痛无比清晰，灵力在飞速流逝，脑海里的混乱画面越来越多，他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挣扎。
就在这时，他听见妇人的惊呼声。原来她跑到断墙下，却发现那里被碎石堵死了，追来的兵卒正狞笑着靠近。
陈阳猛地咬牙，掌心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若光本身都不愿俯身，那些埋在尘埃里的器皿，又如何能等到被照亮的一天？”
他忍着眩晕，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木柱，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追向妇人的兵卒。木柱砸在兵卒的后脑上，对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被绊倒的兵卒已经爬起来，举刀狠狠刺向他的腰侧。
陈阳避无可避，只能侧过身，刀锋还是划开了他的衣襟，带起一串血珠。
他反手将木柱捅进对方的腹部，兵卒惨叫着倒下。
最后那个领头的兵卒见状，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跑。
陈阳拄着木柱喘息，后背和腰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眼前的景象还在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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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断墙下的妇人，她正抱着孩子，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愣着干什么？”陈阳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有些虚弱，“从那边的狗洞能出去，顺着河道走，有个村子还没被波及。”
妇人这才回过神，抱着孩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哽咽道：“多谢……多谢恩公……”
她抱着孩子钻进狗洞，很快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陈阳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笑得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眼里却亮了些。
他靠在断墙上，感觉因果线依旧缠绕着自己，轮回的拉扯感也从未消失，但心口那点微光似乎更亮了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带血的手掌，掌心的纹路里还沾着大梁城的尘土。
远处传来几声鸦鸣，废墟里依旧死寂，但刚才妇人鞠躬时，孩子似乎停止了哭泣，还好奇地探出头看了他一眼。
陈阳闭上眼睛，调息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是被邪祟笼罩的东城街道，隐约能听见绝望的哭嚎声。
他握紧了手里的木柱，一步一步，朝着更深的黑暗走去。
因果线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轮回的漩涡在脚下缓缓转动。
………
陈阳踏入东城街道时，腐臭与阴冷的风正顺着巷弄卷来。
墙面上爬满灰黑色的藤蔓，藤蔓尖端渗出粘稠的汁液，落在地上嗤嗤冒烟——那是邪祟的触须，能吞噬活人的生气。
巷尾传来孩童的啼哭，细碎得像风中残烛。
陈阳循声拐过街角，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正死死抵着一扇木门，门后是哭哭啼啼的两个孩子。
老者后背爬着三条灰藤，皮肉已被蚀出黑洞。
他却咬着牙，手里的菜刀砍得木屑飞溅：“滚开！别碰我的孙儿！”
邪祟的低啸从门缝里挤出来，像无数指甲刮擦石板。
陈阳认出这老者，在“圆满”之湖里，他见过这张脸无数次：每次都是木门被撞破，老者被灰藤缠成骨架，两个孩子尖叫着被拖入黑暗。
“老人家！”陈阳握紧木柱冲过去，挥臂砸向灰藤。木柱触到藤蔓的瞬间，竟被蚀出焦黑的坑洼，他手臂一阵剧痛，仿佛有冰锥钻进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