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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倍这个契丹人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秦新口中的契丹人非自己这个契丹人而是他的弟弟契丹皇帝耶律德光,难怪他敢一边宴请自己,一边动手劫掠萧勒兰。
要是刘守文与耶律德光勾结在一起。那他现在岂不仍是笼中鸟,网中鳖,又是任人宰割?
“走,我们现在就出城!”耶律倍将扑在腰间的兀欲一把推开,转身就要走,。
“大王莫急。我们不差这会儿功夫。且不说你的人还没来齐。黑夜抢城出门乃是叛乱之罪,如此一来我们便给了刘守文口实了。”安讯秀心里涌起一股鄙夷,念在兀欲的份上,却只得开口安抚。
“口实,还怕什么口实,他们都动刀子直接抢人了,不跑,留着等死吗?”耶律倍胀红着面孔地喊道,他很清楚他要是被耶律德光抓了回去,幽禁至死或者不流血而死——淹死,二者必居其一。
“大王若急,自行离去便是。”秦新可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耶律倍愣在原地。
“大王,这沈州之兵虽有万余,却要把守四门,且这沈州兵也并非他刘守文的私兵。我们二家在城中有一千人马,如臂使指。刘守文既然未露反迹,自然是有所顾忌。”安存秀分析道。
眼见耶律倍直勾勾地盯着他,安存秀双手一摊,“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今夜之前,我都不相信他有反心。但做大事,所倚者,无非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兀欲在一旁暗自嘀咕起他在他爹所建的图书馆看到的东西,但是他只知其文,不知其义。
契丹人重武,便是那些北投的汉人也以开荒筑城等实务为重,没几个去吟诗作赋的。
所以他爹耶律倍逃走时留下的那首诗“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已经是当时契丹贵族中最高文化水平代表了。
他这个不受待见的世子,自然是更加没有人愿意来当汉文师傅的。
“人和,即上下同欲,他做不到。他上任所带嫡系人马不过二千之数。其余都是沈州当地之兵。契丹人骚扰边境不休,时时常来打草谷,沈州百姓苦契丹久矣,又岂会心甘投敌,”
耶律倍闻言等人低下头去,脸有赧色。
唯有兀欲却出声问道,“那地利呢?”
“地利,他是别想了,在平卢镇他就是来当质子的。不说渝关,便是平、营二州都将他卡的死死的。沈州便于防北面之敌,却难防西面来人。”
“那天时呢?”兀欲仰起小脑袋,眼睛里尽是仰慕的小星星。
“天时者,天命也。他刘守文还不够格等这个。”安存秀冷笑一声,“他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可令安节帅无暇东顾之机。”
安存秀说完,包括他自己在的诸人都突然沉默起来。
能令安青宁这个节度使都无暇东顾的事,那必定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而在安青宁西边能造出如此声势的必定是刘仁恭了。
安存秀与秦新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恐,刘仁恭要反了。
刘仁恭一反,平卢一地便成了晋国飞地,而他那点地盘更是飞地中的飞地。
“秦新——”安存秀刚要说什么便被秦新打断。
“要送信或者留守什么的,让阿玉喜去吧。某只跟随校尉左右。”秦新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存秀,一脸的决绝。
“呼——”安存秀伸吐了一口浊气,嗤笑一声,将头偏向别处,“切,想跟老子一路吃香喝辣,还说的那么煽情。”
“哈哈哈”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真不走?”
“不走。”秦新将目光扫向甄清蕖,“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才和我同床共枕,我怎舍得离开。”
甄清蕖闻言脸红胜血,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脸色黯淡下去。
“甄娘子救了我等性命,不许拿她作伐。”安存秀亦变了脸色,开口警告道。
“校尉以为我是开玩笑?”秦新正色道,二眼如刀盯着他。
“唉!”安存秀长叹一声,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最后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好为之!好为之!”
是去是留,在场几人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毕竟一个踏错,便是刀山火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此间暂时的宁静。
一个更夫装扮的五旬老汉上前禀报道:“校尉,刚才有大队人马打着火把自南门出城而去。人数约在八千左右。”
“人数可准确?”
“他们人手一只火把,某于门缝中瞧得真切。”
作为未来人,安存秀再清楚情报的重要性不过了。
安存秀在经营青龙寨的同时,为了随时掌握沈州动静,派了不少谍子在这边。
四个城门临街的民居都有他的人安插其中。
便是这个露在明处吸引目光的大院,安存秀又买了或近或远的数座院子方便关键时刻掩护重要人员逃亡。
南门,这是要断我后路吗,安存秀忖道。
不对,他真要断我后路,悄悄派人在柳家堡后方那片群山设伏就是,何必明杖执火,生怕别人不知。
这是声东击西还是敲山震虎?
算了,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是自己判定走哪里对自己最有利。
很明显自己若留在青龙寨便是困守一隅,到时刘仁恭一反,自己便面临二面夹击,即使再能战,也拼不过对方的举国之力。
经自己这么一闹,刘守文肯定知道已对他心怀敌意,甚至识破了他的意图。
沈州往西的路上肯定会设立无数的明卡暗哨,自己想派使者前去通知安青宁已是行不通的了,为今之计唯有亲自率人突破封锁。
“好,辛苦你了。”
安存秀摸了摸身上,并无一分阿堵物。
他歉意地笑了笑,走到卧榻一侧。
彼处摆着一个长约五尺朱红的酸枝木长案。
长案上放着一个通高三寸,长一尺半,宽约一尺的,呈“亚”字形的黑漆木胎盒。
安存秀揭开盒顶,从盒中取出四锭大官银,不顾那谍子的推拒,强行塞在其怀中,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辛苦诸位兄弟了,这点银子,权当我请各位兄弟们喝场薄酒。此处明日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便不留你在此过夜了,自己回去小心那些宵禁巡卫。”
谍子一脸感激之色郑重地行了一礼,匆匆往前院奔去。
眼见谍子远去,秦新才开口低声说道,“侦谍一事乃韩罔所管,自有制度赏罚,校尉又何必......”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辛苦卖命,虽有制度钱财赏赐,却难抵其间险恶万一。谍子最重要的便是忠诚。若是我没记错,此人乃是沈州城情报头目,他以身犯险好不容易见了我这主官一面,我却还要为些许财物计较,会失了人心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我说你写,明日派人传信给石敢。”安存秀又从漆盒中拿出一片丝帛与文房四宝。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