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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来到沧浪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霓裳今日穿了条月白色的折褶襦裙，站在廊庑下接他。犹是曼理皓齿，肤白如玉，怕入夜风寒，肩上披了条雪青色织花外氅，风雪袭来，裙裾微动，整个人从头到脚，萦绕着冬日清冷的气息。
李墨驻足，注视了她一会儿，快步走过来，进门时道：“外头天这么冷，你站在风口里干什么？”
身上的雪氅还未脱下，他站在屋里，丫鬟们上前要替他脱去放好，他两只眼睛看着霓裳。
上辈子，他自认是正人君子，对于这个接来府中生活的女子，克己守礼，不越雷池半步。结果呢。农夫与蛇。
这一世，定要教她认清处境。莫说是给自己宽衣了，自己能保她不必沦于教坊司，她就欠自己一份人情。
“怎么，你嫌累？”
霓裳迟疑了下，最后终于还是走到了他面前，抬手亲自帮他解开系带。
丫鬟们见状，便退了下去。
霓裳和他的距离靠的很近了，解着系带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一种没有散进了的混合着酒气和脂粉头油的气味，有些冲鼻。
头顶仿佛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抬起眼睛，见他微微低头，正看着自己。
霓裳的两排眼睫毛扇动了一下。轻咳了声，抬起手往他锁骨处。屏住呼吸最后终于帮他解开了略重的雪貂毛外氅，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墨自己将外袍从身上拿掉，看了一眼已经离了自己的霓裳，缓步走到靠窗的罗汉榻落座。
霓裳问：“你回来了。”
李墨下巴指了指茶水，点头。
霓裳上前替他斟了杯冒着俨俨热气的茶。李墨道：“坐吧。”
俩人面对面坐下，他换了一身露出了里面穿的一件白色卷云纹路锦袍。头发仅用一支玉簪束起，从远处走来时，似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只是身上的气味实在难闻。
霓裳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
李墨放下了茶水。觉察出了一丝不对，云氏对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上辈子，云氏对自己可以说是抱着一颗结草衔环的心，后面差不多是爱慕，而不是现在的屁股坐远了一点。
李墨：“你坐我那么远干什么？”
霓裳：……
霓裳：“你今天去哪里了？身上气味略有些刺鼻。”
李墨：“我去秦楼了。”
霓裳绞了绞帕子，低头不语。初春的时候，和她一起踏青赏花的闺阁好友，她们的父亲也大多是江南的官员，此次大案，入狱者不少，依稀记得，她的好友宋瑶池好像就被充进了京中教坊司票。
霓裳故作不知：“秦楼是哪里？”
李墨继续试探：“宋瑶池这个人你认识吗？”
霓裳一愣：“你怎么知道她？”
李墨道：“今日去秦楼听曲，有一新到的笛师，谈话间说是江南宋巡抚千金，我便好奇你是否认识。”
李墨坐了没多会儿，看到李敬那边的丫鬟来了，面上带着恭敬的神情，躬身说小公子的功课，已经抄写了，差奴婢来请老爷移步来书房考校。
“夫人心疼男君。亲自下厨做的。盼男君移步。”李墨迟疑了下，转头看了眼霓裳。
霓裳道：“既然如此，老爷先去吧。”李墨没说什么，迈步往前院书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