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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怎么样了?」当我走进职业介绍所时,阿莫瑞先生问我:「你该不会又被解雇了?」
「这次是寄宿公寓没付工资,我得找个有收入的工作赚钱买书。」
「这里有一个接近你想要的工作。」
这次的工作,是要为一艘停在莫西德湖的玻璃纤维艇抛光,是个肮脏活儿。一天的工作结束,不只是衣服,连眼睛、头发和肺部都吸附了玻璃纤维屑,所以我辞掉工作,但业主拒付我工资。
「下个礼拜再来拿。」
到了下个礼拜,他用同样的态度推辞说:「下周再来。」为了节省时间和车资,我没有再去。
后来看到一则广告,要找人推销刷子。
「你要负责的这一区,」那人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区域:「你要有条理地挨家挨户去推销。第一步是拿出这把刷子说:『这是富勒博士送你的礼物』,同时走进门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当你的面『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份工作没有成功,因为它让我觉得像在乞讨,也让我想起「推销员之死」这部电影。我试了三天就辞职了。
或许我应该尝试去为我的中国同胞工作。
当中国学生谈起工作时,我所听到的都是在餐厅当服务生,所以我决定试它一试。透过中国城的一名职业介绍人,我找到一份工作,是一家小餐馆唯一的服务员兼打杂及洗碗工,我得付介绍人第一个星期的工资当作「中介费」。当他问我以前是否当过餐厅侍应生,我当然必须说谎。我盘算着:一句谎言如果没有伤害任何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求职的游戏规则是:没有经验就没有工作。这家餐馆共有五张桌子,老婆是收银员,老公是厨师。刚开始,我不太知道要做些什么,但很快就上手了。一天结束时,我已能记住菜单的一半。关店时,老板递给我工作8小时的日薪8元,我收下了。接着他对我说:明天不用来了。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并没有让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或顾客的大腿上。
我要给那个中国城的职业中介人40元吗?算了,反正做任何事业都得投资,总是有赚有赔。
我又回头找阿莫瑞先生。
「船。」他查阅档案之后说:「这应该是你们这些刚下船的苦力最拿手的。」他抽出一张卡片:「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工作。在索萨利托的一艘游艇。」
这是艘漂亮的单桅帆船,船壳上涂着一层精美的亮光漆。我的工作是用砂纸为它再一次抛光。由于我习惯了渔船和帆船的粗糙板材,用手在平滑的板面上滑动,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船主是一名牙医,他和我并肩工作时就像两个船员伙伴。我们轮流说笑话,一周接一周,逐渐建立起友谊。
有一天,我告诉他前些时候抛光玻璃纤维船后拿不到工资的经验。
「我有些病人从不付钱。」他对我说。
「你怎么做呢?」我问他,还希望把玻璃纤维船主欠我的工资要回来。
「他们都是犹太人。」他说。
我忽然觉得我不认识这家伙。我试着回想几个曾经接触过的犹太人,他们有的是我妈在上海的邻居,有的是来敲我三叔公的门兜售围巾和鞋子的小贩,也有冬天坐在公园里晒太阳的老人,而艾利是我们一艘渔船上的轮机员。我还想起凯若,一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女孩,常带食物到我们的帆船上来,还带我们到旧金山各处;除了我妈之外,还给了我生平第一个拥抱。
下一个周末,我没再回到那艘帆船上,甚至没去收他该给我的工资。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否会使他自觉占了我便宜?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言论自由吧?一个人可以说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事。在被证明有罪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这是否意谓个人有抢劫银行的自由,只要他不被逮到?像这名牙医这样的专业人士,竟然会被认为是美国的骨干。何其悲哀!
我想我最好还是紧跟着学术圈里的人。预料到阿莫瑞先生会说出侮辱性的评语,我还是回头找他。我用妈妈的教诲提醒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回,他把我分派给体育教授麦克法兰。
「顺便告诉你,他喜欢被称为上校。」阿莫瑞说:「他是我在军中的弟兄。」
我在星期六搭巴士去索萨利托,上校来接我到他位于人称「堤伯龙」半岛上的家。那是个独栋大宅院,坐落在一座俯瞰海湾的山丘上,让我想起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豪宅。一位大学教授,怎付担得起这么奢华的享受?
「你可以从整治草坪开始。」
「整治草坪?」
「割除这些草。」
「全部吗?」
「全部。」
「你有什么除草的工具可用吗?」
「在这里。」他从库房里拉出一台安装在四个小轮子上的汽油引擎除草机,很像我们船上的威斯康辛抽水机。「这是个陡坡,你要小心,不要让它后退轧到脚。做完了跟我说一声,还有其他工作给你做。」说完,他就走进屋里。
我发动引擎,推着除草机,走到那里就割到那里。美国人不管做什么都想节省力气!可是我要怎么把它推上坡呢?看看周遭,我发现一条绳子,把它绑在割草机的一头,然后站在坡顶,让它慢慢地滑下去,把草地剪出一道漂亮干净的条纹。
上校不相信我那么快就完成工作,走出来看了一眼就大叫:「我的天呀!你把所有的灌木都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