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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菂话音方落,那位形容憔悴的妇人,才颤巍巍上前一步,深深福下身去:“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小女蓉儿失礼莽撞,臣妇代她向二位贵人赔罪。”她声音虚弱,对着皇后和江都公主分别行礼告罪。
“呵,”江都公主楚知宜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张蓉,“你们张家的家教,便是纵容女儿犯错,再由长辈出面告饶了事?区区一颗珠子,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便敢构陷污蔑本宫女儿的清誉,当旁人都是眼盲心瞎的傻子不成!”
“知宜。”皇后淡淡瞥了公主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张太傅从前也曾为你授业解惑。”
江都公主冷哼一声,到底给了皇后面子,撇过头去不再言语,只是眉宇间的厉色未减半分。
“臣妇……多谢娘娘、殿下体恤。”张夫人气息不稳地谢恩。
皇后见她身形摇晃,示意紫菂上前搀扶其落座。张夫人喘息片刻,苍白的脸上才浮起一丝血色,虚弱地说道:“蓉儿今日……确是莽撞了。究其根源,是她对沈家公子......情根深种。”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穆芙芮闻言,不由抬眼看向张蓉。那少女脸上非但毫无羞赧,反在察觉穆芙芮目光时,挑衅地回瞪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忿。
“说来这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知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张夫人喘了口气,继续道,“但无论如何,她不该......不该私下去寻沈公子,更不该......抢了他人之物还当众喧哗。”她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说到底,今日之事......根源不在蓉儿身上。改日......臣妇必亲自携她登沈府之门......赔礼致歉。臣妇身体......多有不适,恳请娘娘准允臣妇......带小女归家。”
坐在对面的沈夫人面色有些难看,今日这事的确不关张家的事,是沈知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怎地,往日跟这福瑞郡主也没交集,偏偏在皇后娘娘的春日宴被发现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儿子的亲事只怕是要暂时搁置了。
皇后凤眸微阖,心思流转。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背后必有推手。既然有问题,那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张夫人识趣退让,正合她意。她微微颔首:“夫人既如此明理,本宫便准了。”
得了皇后准许,张夫人如蒙大赦,强撑着起身,紧紧拽住犹有不甘、频频回望的张蓉,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将女儿带离了这风暴中心,直奔宫门而去。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沈夫人觑了觑皇后沉静的面色,又看了看江都公主冷若冰霜的神情,心中惴惴,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娘娘,殿下,想、想来皆是误会一场……我儿与郡主素昧平生,怎会、怎会出这等荒唐事......”
一直如木偶般立于沈夫人身后的沈知,此刻却突兀地上前一步,撩袍跪下,声音清晰:“回禀娘娘、殿下,臣此前确未见过郡主,亦不知其身份样貌。今日,不过是惊鸿一瞥,倾心难抑,又恰得郡主信物相召,一时情难自禁,方才前去赴约。正如张夫人所言,少年慕艾,一时冲动,还请娘娘明鉴。”他姿态看似恭谨,腰背却挺得笔直,话语间竟将责任轻飘飘归于“少年情愫”。
沈夫人听他这般“解释”,心头巨石仿佛落地,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好一个‘少年慕艾’!好一个‘惊鸿一瞥’!”江都公主怒极反笑,凤眸含煞,“倒叫你们寻着了遮羞布!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一颗不知何时滚落的珠子,便成了你口中私相授受的铁证?在宫禁之内,收到这等不明之物便敢擅自赴约,沈知,你好大的胆子!”
沈知伏地叩首,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臣……百口莫辩。幸而未酿成不可挽回之大错,一切但凭娘娘责罚。”
皇后心中雪亮。眼前二人确实未曾有实质越矩,此事若深究,只会让皇家颜面扫地。但幕后之人胆敢在她的春日宴上兴风作浪,断不能轻纵。她压下心头怒火,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断不能就此作罢。尔等且先回府,待本宫查明真相,自会有所定夺。”
待沈家母子也告退离去,殿内只剩下亲近几人。皇后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向江都公主。
江都公主会意,看了看穆芙芮,目光转向妙可,下颌微抬:“你,将你家主子裙边那颗珠子是如何遗失的,从头到尾,细细禀来。”
妙可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跪倒,声音初时微颤,但想到大奶奶所受的委屈和信任,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她挺直脊背,将穆芙芮自入宫起,如何被安宁公主一行人故意刁难、推搡拉扯,以致裙边翠珠被生生扯落的经过,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至于穆芙芮为她出手教训对方一事,自然被她隐去不提。在她心中,大奶奶始终是忍辱负重的那个。
江都公主听完横眉倒竖,“欺人太甚,这哪是道歉,分明是将人叫到跟前磋磨。”然后语气一软,瞬间带上浓重的哭腔,一边拿手帕压眼角,一边呜咽着对皇后说道:“婶婶,您最是知晓我的阿馒......她从前病得那般重,能活过今日都不知有没有明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嫁了人,身子骨才见好,眼瞅着日子刚松快些,又遇着这些糟心事,平白受这等腌臜气......我的阿馒怎地这般命苦......”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穆芙芮已受了天大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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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着她这浮夸的“哭戏”,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地抬手向下压了压:“好了,都是当娘的,本宫怎会不知道你的苦楚。”说完皇后转向紫菂,语气转冷:“去,把安宁给本宫叫来!是非曲直,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不多时,安宁公主便被紫菂“请”了来,淑妃竟也紧随其后。
“哟,这是怎么了?”淑妃人未至,声先到,带着惯常的刻薄笑意踏入殿中,“外头还没瞧够热闹,殿中又添什么趣事不成?””她眼波流转,故意在穆芙芮身上打了个转,掩口笑道:“知宜啊,看来阿馒这点子‘爱俏’的性子,倒真是随了你这个做娘的了!哈哈哈......”
江都公主瞪了淑妃一眼。当年穆驸马在一众备选贵胄中门第最低,全凭一副好皮囊入了楚知宜的眼,为此她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
安宁公主更是满面得色。穆芙芮前脚被叫走,她后脚便遣心腹四下散播“福瑞郡主与沈知私相授受”的流言。此刻外间宴席,无论男女宾席,只怕早已议论纷纷。她心中冷笑:即便事后查明是她所为又如何?皇后最重皇家体面,为免丑闻张扬,顶多不过罚她禁足、抄书,断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坐实皇室公主构陷臣妇的恶名。最终此事多半会含糊遮掩,不了了之,可穆芙芮身上这盆污水便彻底洗不净了。
双方当面对质,安宁公主对妙可指认的刁难之举竟未过多否认,唯独在“珠子”的去向上,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说辞:
“那珠子?”安宁公主挑眉,语带轻蔑,“本宫的人发现它掉在地上,好心差人拾起送还给她罢了。谁知她转头就送给了沈知当信物?这也能赖到本宫头上?”
妙可急欲反驳,穆芙芮却轻轻摇头制止了她。她抬眼,目光平静地直视安宁公主,“皇后娘娘召见我,前后不过一炷香光景。此间殿内之事,尚未有片语传出。敢问公主殿下,您是如何知晓,我将那颗珠子送给了谁?” 她特意加重了“知晓”二字。
安宁公主被问得一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强作镇定,嗤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那等没脸没皮的事,倒有脸来质问本宫如何知晓?真是笑话!”
两人唇枪舌剑,争执渐起。淑妃护女心切,立刻加入战局帮腔。江都公主岂肯示弱,言辞愈发犀利。殿内顿时吵嚷一片,如同市井泼妇骂街。
皇后被吵得头疼,揉了揉额角,忍无可忍拍着桌子说道:“够了,像什么样子。”
殿中瞬时一静,所有人都恭敬的闭了嘴,但脸上的不服与怨怼却清晰可见。
皇后正欲开口训斥,殿外一名小内侍神色仓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显然又有大事发生!
紫菂欲上前阻拦通传,皇后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示意内侍直接禀报。
那小内侍扑通跪倒,声音因惊惧而变调:“娘、娘娘!不、不好了!江、江小姐......和三皇子殿下......在、在湖边......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