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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的梆子声刚过,洛阳南城的风突然紧了。琉璃的绿裙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绑着的短刀 —— 那是夜影卫特制的薄刃,刀鞘上的缠绳已经被汗水浸得发潮。她在崔乾佑的书房窗外来回踱了三趟,靴底踩过青砖的声响被风吹散,只有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窗纸上映着崔乾佑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伏案的姿势,却每隔片刻就会端起酒壶猛灌一口。琉璃数着他换酒壶的次数,三个了 —— 从青瓷壶到锡酒壶,再到现在这个粗陶碗,显然酒量已尽,全凭一股意气支撑。
第三次经过窗下时,她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 崔乾佑摔了酒杯。琉璃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她等待的信号。她迅速绕到廊柱后,确认巡逻的燕军刚转过街角,才像只受惊的猫,轻盈地攀上窗台。
窗棂的木缝里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被仔细擦拭过。琉璃用指尖敲了三下,节奏是朔方军特有的暗号 —— 短、长、短,代表 “故人求见”。这个暗号是她从夜影卫的卷宗里查到的,崔乾佑在朔方军时,曾用这个节奏传递紧急军情。
屋内沉默了片刻,长到让琉璃几乎要拔刀自卫。就在她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窗户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一道锐利的目光从阴影里射出来,像出鞘的剑。
“谁?” 崔乾佑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琉璃甚至能听见他拔刀的轻响 —— 那是柄唐式横刀,鞘身的铜环碰撞声格外清晰。
琉璃压低声线,用云州一带的乡音回答:“故人之女,特来送还将军遗失之物。” 她特意加重 “故人” 二字,同时将藏在袖中的虎符碎片露出一角,在月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
崔乾佑的目光落在虎符碎片上,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推开窗户,一股混杂着酒气和药味的风扑面而来,将琉璃的绿裙吹得猎猎作响。“你从哪儿得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指几乎要戳到琉璃的脸上。
这枚虎符碎片是夜影卫从云州战场的尸堆里找到的,青铜表面刻着半个 “云” 字,边缘有处独特的缺口 —— 那是天宝十四载,崔乾佑在云州与契丹人激战,为保护粮车被狼牙棒砸中的痕迹。当时他是朔方军的别将,率三百人击退十倍敌军,那道缺口成了他在军中的荣耀印记。
“将军不认得我了?” 琉璃抬起头,斗笠的阴影刚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天宝十四载冬,云州城外的流民营,您分了我们三车粮草,还给我娘治过咳疾。”
崔乾佑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段记忆像被尘封的酒坛,一经开启就涌出浓烈的酸涩。他确实在云州救过流民,当时大雪封山,数千流民困在城外,眼看就要饿死,是他冒险挪用军粮,才保住了半数人命。可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个缩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如今竟成了潜入敌营的细作。
“你长大了。” 崔乾佑的声音软了下来,他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外面风大。”
书房比琉璃想象的简陋。四壁的书架上堆满了公文,只有角落里摆着个旧木箱,锁着的铜锁已经生锈。桌上的烛台缺了只脚,用块碎布垫着,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晃动的水墨画。
崔乾佑关窗的动作很慢,似乎在思考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 “故人之女”。他重新将刀按回鞘中,却没挂回墙上,而是放在触手可及的桌角,这个细节没能逃过琉璃的眼睛 —— 他仍在戒备。
“你是唐军的人。” 崔乾佑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喝,只是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易林派你来的?”
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张折叠的布防图,推到他面前:“这是西城的防御部署,我从档案室偷的。将军若愿反正,这便是投名状。”
布防图上的朱砂标记清晰地标注着燕军的火力点和薄弱处,其中几处还用红笔圈出 —— 那是汉人士兵驻守的位置,显然是可以策反的对象。崔乾佑的手指在图上划过,突然停在标注 “粮仓” 的位置,那里的守卫标注着 “汉兵三百”。
……
“我降燕是迫不得已。” 崔乾佑的声音突然低沉,像被砂纸磨过,“安庆绪抓了我麾下五千弟兄的家眷,关押在宫城地牢,我若不从,他们就得死。” 他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没能压下眼底的红血丝,“你以为我愿意看着百姓挨饿?愿意帮着燕军守这破城?”
琉璃注意到他说 “我麾下弟兄”,而非 “燕军士兵”,这个称谓的差别像根细针,刺破了他降将的伪装。她轻声说:“唐军的斥候已经查到地牢位置,只要将军愿做内应,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先救出家眷。”
“救?” 崔乾佑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绝望的悲凉,“宫城地牢是安禄山时期修的,只有一个入口,守着八百精锐,连老鼠都钻不进去!” 他猛地将酒壶往桌上一墩,酒液溅到布防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你们唐军只知攻城,知道城里有多少汉人被胁迫吗?知道我们每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吗?”
琉璃没有反驳,只是从袖中掏出块干硬的麦饼,那是早上从燕军手里抢来的:“将军可知,西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吃观音土?有个老妇为了半块饼,被燕军活活打死。” 她将麦饼推到崔乾佑面前,“这是您现在的口粮,而百姓们…… 连这个都没有。”
崔乾佑的目光落在麦饼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弯下腰,从袖中掉出个小药瓶,滚到琉璃脚边。她捡起来一看,标签上写着 “止咳散”,却是最便宜的那种,里面只有甘草和桔梗,治不了根本的咳疾。
“将军也在受苦。” 琉璃将药瓶还给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同情,“您的咳疾是忧思所致,光靠草药没用。”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崔乾佑最后的伪装。他看着琉璃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所有防备都失去了意义。这个女孩不仅带着他的过去而来,还看穿了他的隐忍和痛苦 —— 他降燕不仅是为了家眷,更是希望能暗中保护百姓,可到头来,既没能护住弟兄,也没能救得了百姓。
“你想要我做什么?” 崔乾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疲惫,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底朝天,“打开城门?还是献上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