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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支司的橡木地板在连日阴雨里泛着潮气,堆积如山的账本几乎顶到了雕花梁架。易林踩着木梯翻查最上层的卷宗,指尖拂过 "岭南盐税" 的标签时,忽然停在一本封面霉变的账册上。册页里的数字潦草得如同鬼画符,开元二十三年的盐课记录被人用浓墨涂得漆黑,边缘隐约能看出 "广州潮州 " 的字样。
"大人,这些账册是前几年的存档,据说岭南盐铁司每年都要送来新账替换。" 度支员外郎赵匡捧着茶盏进来,视线在那些账册上打了个转,"只是去年冬天起,送来的账本越来越薄,上面的红印也模糊得很。"
易林翻开一本乾元元年的账册,其中一页记录着 "潮州盐场岁入三千石",墨迹却比其他页新鲜许多。他用指甲刮了刮纸面,浮墨簌簌落下 —— 显然是后补的记录。"岭南产盐量居天下三分之一," 他将账册拍在案上,木案发出沉闷的响声,"去年报上来的盐税却不足天宝年间的四成,这账怎么算得平?"
赵匡的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道:"听说... 宋家在岭南私开盐场,官府的盐引根本管不住。度支司的几位老吏都劝过萧相,可每次都被骂回来。" 他瞥见门口的阴影,突然住口,躬身退了出去。
易林望着案上的账册,忽然想起琉璃昨夜说的话。她扮作送炭女工混入相府时,听见宰相萧华在书房对儿子说:"岭南的盐利比江南均田的油水厚多了,等这批货出手,就能给你在洛阳置个庄园。" 当时他还不信,如今看来,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三日后的朝会上,易林将整理好的盐税对比表呈了上去。紫檀木托盘里,天宝年间的黄麻纸账册与乾元元年的宣纸账册形成鲜明对比,前者字迹工整,盖着清晰的盐铁司朱印;后者却处处涂改,连最基本的产盐量都前后矛盾。"陛下,岭南盐税三年间锐减六成,其中必有蹊跷。" 易林叩首道,"臣恳请清查盐铁专营,彻查走私之弊。"
萧华立刻出列反驳,紫袍在阶下扫出一道弧线:"易大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眼下潼关战事吃紧,前线日均消耗粮草三万石,此刻清查盐铁,岂不是动摇国本?" 他转向李玙,拱手道,"陛下,盐铁司的官吏都是先帝旧臣,岂能因几句流言就轻动?不如等平叛之后再从长计议。"
御史台的几位官员纷纷附和,其中两人去年刚收受了岭南送来的珍珠。李玙盯着那些账册,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半晌,最终叹道:"萧相说得有理,战事要紧。此事... 暂且搁置吧。"
易林退朝时,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琉璃扮作小吏跟在身后,低声道:"度支司的后院有座密库,今夜我去看看。" 她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留下 "三更" 两个字的触感。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琉璃已借着月色潜入度支司后院。墙角的老槐树被蛀空了树干,她顺着树洞钻进地下密道,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海盐的腥气。密道尽头的石门后,果然堆着数十箱账簿,其中一箱贴着 "宋记盐行" 的封条。
她撬开箱盖时,忽然听见脚步声。两个黑影举着灯笼走来,其中一人正是萧华的心腹、度支郎中崔器。"这批私盐过了梅关就安全了," 崔器的声音压得很低,"萧相吩咐,每万石抽三成,直接送进相府地窖。" 另一人笑道:"宋公子说了,只要萧相能压制度支司的清查,年底还有重谢。"
琉璃屏住呼吸,借着灯笼微光看清了账册上的记录:"上元元年三月,走私海盐一万五千石,萧华分利三百贯"...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末尾还有崔器的画押。她悄悄抽出最上面的账册,塞进怀里,原路返回时,衣襟已被密道的潮气浸得透湿。
次日清晨,易林带着盐商的供词和密账副本闯入紫宸殿。李玙正在批阅军报,见他闯进来,眉头顿时皱起:"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请看!" 易林将证据摊在御案上,供词里,潮州盐商王五招认,近三年来通过宋家的船队走私海盐二十万石,每次都由崔器接应。密账副本上的记录与供词分毫不差,甚至标注了萧华何时派人取走红利。"这只是其中一箱账册,度支司的密库里还有更多!"
李玙的脸色由红转青,猛地将军报拍在案上:"萧华!他竟敢欺瞒朕到这个地步!" 他抓起密账翻了几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传朕旨意,命御史中丞裴谞即刻接管盐铁司,查封度支司密库!"
消息传到岭南时,宋家长子宋明轩正在肇庆府的盐场监工。他将密信捏成纸团,扔进沸腾的盐锅:"一群废物!连个度支司都看不住!" 旁边的谋士低声道:"公子,不如... 做了裴谞?"
宋明轩冷笑一声,抽出腰间弯刀劈向盐堆:"让 ' 影手 ' 去办。长安城里,总得流点血才好看。"
三日后的清晨,裴谞带着御史台的人前往盐铁司赴任。马车行至朱雀大街中段时,突然从茶楼里飞出十几支弩箭。车夫当场中箭身亡,裴谞正要拔刀,却听见一阵密集的枪响 —— 太行军的火枪队不知何时埋伏在屋顶,铅弹呼啸着射向刺客,转瞬之间便将二十名杀手全部击毙。
带队的秦锋跳下车,踢开刺客的尸体,从怀中掏出画像比对:"果然是宋家豢养的 ' 影手 ',右耳后都有莲花刺青。" 他将刺客随身携带的毒药包呈给裴谞,"中丞大人,这些人准备得很充分,若不是易大人提前安排,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震动朝野。李玙在紫宸殿上摔碎了三组瓷瓶,龙颜震怒:"宋家竟敢在长安城里动朕的御史中丞!是嫌朕太纵容他们了吗?" 他当即下旨,收回岭南盐铁专营权,所有盐场、铁监改由朝廷直接委派官员管理,并命神策军封锁梅关,严查过往盐商。
萧华被押下狱时,从他府中搜出的海盐堆满了三条街。崔器在狱中自尽,留下的遗书里交代了如何与宋家勾结,甚至包括用盐换取安庆绪的军械。易林站在盐堆前,望着那些雪白的晶体在阳光下闪烁,忽然想起岭南的渔民说过,最好的海盐尝起来是苦的。
盐铁司的风波刚过,户部又送来急报:前线军饷告罄,神策军已有三个月未发粮。李玙盯着户部呈上的赤字账单,愁得几夜未眠。"国库空虚,连太府寺的库存都快见底了。" 他揉着太阳穴对易林说,"若是军饷再跟不上,怕是要出乱子。"
易林在政事堂的黑板上写写画画,终于圈出 "青苗贷" 三个字。"臣在江南时试过,由官府向农民放贷种子和农具,秋收后加息一成归还。" 他指着账簿上的数字,"江南六州推行半年,已收回本钱的八成。若在全国推广,不仅能解军饷之急,还能盘活农田。"
"这不是放高利贷吗?" 户部侍郎元载立刻反对,"世家大族若是效仿,百姓岂不是更苦?" 他身后的几位官员纷纷点头,其中大半是拥有千亩良田的地主。
易林早有准备,将江南的账本摊开:"官府放贷有上限,每户最多五石粮,利息也由朝廷定死。至于世家..." 他冷笑一声,"陛下可下旨严禁私人放高利贷,违者抄没家产。"
李玙盯着账册上的 "半年获利十二万贯",忽然拍板:"就按易爱卿说的办!由户部牵头,在关中、河南先行试点。" 他看向元载,"元侍郎若是觉得为难,可让易爱卿协理此事。"
元载的脸涨成猪肝色,却只能躬身领旨。
青苗贷推行三个月后,户部的算盘声彻夜不息。侍郎亲自核算账目,当算到 "预计年增收五十万贯" 时,激动得打翻了算盘。李玙看着奏报,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了这笔钱,潼关的军饷、朔方的粮草都有着落了。"
易林站在宫墙上,望着夕阳下的长安城。度支司的密库已被清空,宋家的盐船在梅关被查扣,农民们背着新领到的种子走向田间。他知道,财权之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朝廷的钱袋子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琉璃递过来一块刚买的胡饼,上面撒着细密的盐粒。"听说宋明轩在岭南被软禁了?" 她咬了一口胡饼,盐粒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咸香。
易林点头,望着远处的终南山:"他还想挣扎,可没了盐铁权,就像没了爪牙的老虎。" 他掰了半块胡饼递给她,"接下来,该轮到安西都护府了。"
晚风带着渭水的潮气吹来,吹动两人的衣袍。远处的钟楼敲响了暮鼓,一声声回荡在长安城的街巷里,像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敲响新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