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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不要!"将臣惊恐地发现陌尘的身体正在金光中变得透明,"你在做什么?!"
陌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他,眼神温柔如初遇那日。金光越来越盛,而他的身影越来越淡。
这是禁术的代价——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但陌尘无悔。只要能救他的小徒弟,这点代价算什么?
就在金光即将吞噬一切时,一道清越剑鸣突然从天而降!
"邪祟休得猖狂!"
一道青色剑光劈开摇摇欲坠的石门,精准地斩在将臣胸口的黑花上!黑花发出凄厉惨叫,"藤蔓"齐齐断裂。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持剑踏入——
是陌尘当年的大弟子,如今的代掌门,青岚。
"师祖勿忧!"青岚剑势不减,又是一剑刺向黑花核心,"弟子来迟了!"
这一剑给了陌尘喘息之机。他迅速收敛即将散尽的神魂,转而与青岚形成合围之势。师徒二人配合默契,剑光与金光交织,将黑花逼得节节败退。
"不!这不可能!"邪神的声音开始支离破碎,『我明明已经……』
"你算错了一点。"陌尘冷声道,虽然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自在天从来不是一个人。"
最后的金光如烈日灼烧冰雪,黑花在凄厉的尖啸中化为黑烟消散。将臣脱力倒地,胸口的印记只剩下一个淡色疤痕。
洞府重归寂静。
陌尘踉跄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向后倒去。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到身后的墙壁,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间。
"师尊!"将臣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接住那轻如蝉翼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陌尘虚弱地笑了笑:"天……道……禁……"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更加透明了几分。
青岚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的丹药:"师祖,快服下养魂丹!还能保住一魂一魄!"
将臣一把夺过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到陌尘唇边:"师尊,求您……吃下去……"
陌尘摇摇头,却将丹药推回将臣嘴边:"你……伤得更重……"
"不!"将臣的眼泪终于落下,"弟子错了……弟子不该怀疑您……求您别走……"
看着将臣泣不成声的样子,陌尘眼中浮现一丝欣慰。他艰难地抬手,拭去将臣脸上的泪水,就像多年前为那个小兽妖擦去血迹一样。
"小徒弟……长大了……"
这是陌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将臣怀中。
洞府内,只剩下将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
"师尊——!!"
## 第六章:似是故人来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陌尘坐在茶楼二层,捧着一盏明前龙井,看雨丝将远处的青山晕染成水墨画。他今天换了身靛青长衫,发丝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整个人透着一股闲散气息,与当年自在天掌门的威严形象判若两人。
"客官,您的藕粉桂花糕。"小二殷勤地端上一碟精致点心。
陌尘道了声谢,指尖在碟边轻轻一叩,算是给了小费——一丝灵力悄无声息地融入小二体内,足够保他这一年无病无灾。
三年了。自从那具凡间化身"死去",陌尘回归真神本体后,便一直在人间游历。不去想自在天,不去想锁妖塔,更不去想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徒弟。
"这位公子,楼下有人找。"小二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几分惶恐,"是、是位仙长……"
陌尘眉头一跳,某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放下茶盏,神识微微一扫——
楼下站着个黑衣男子,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气息内敛到极致,却仍让普通修士感到窒息般的压迫。那张脸俊美如昔,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右眼角到太阳穴处多了一道淡金色的纹路,那是邪神印记被净化后留下的痕迹。
将臣。
陌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他没想到将臣能找到这里,更没想到会这么快。按理说,他"死后"将臣应该继续被愧疚折磨个百八十年才对。
"就说我不见客。"陌尘收回神识,语气平淡。
小二为难道:"那位仙长说……说您是他师尊……"
"认错人了。"陌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从未收过徒弟。"
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一阵骚动。陌尘不用看也知道,将臣等不及了。
果然,几个呼吸后,黑衣男子出现在楼梯口。他比三年前更加成熟,肩膀宽了些,轮廓也更加锋利,只是那双眼睛——在看到陌尘的瞬间,亮得惊人。
"师尊……"
将臣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怕惊走一场美梦。他向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没资格靠近。
陌尘头也不抬,专心对付那块藕粉桂花糕:"这位道友认错人了。"
"不可能!"将臣急切地上前两步,"弟子绝不会认错师尊的气息!"
陌尘这才抬眼,目光疏离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您是自在天掌门陌尘,我的师尊。"将臣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如初入师门时,"三年前为救我而……而消散……"
茶楼里其他客人早已识趣地退开,连小二都躲到了柜台后。陌尘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起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将臣固执地跪着:"师尊不认我,弟子便不起来。"
陌尘眯起眼,突然笑了:"有意思。我游历人间百年,头一回遇到强行认师的。"他放下茶盏,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既然你坚持,不如说说我有什么特征?"
将臣抬头,目光灼灼:"师尊左腕内侧有一枚红痣,是当年为弟子挡天劫时留下的;右手小指比常人稍短一截,因为曾用指骨为弟子炼制护心镜;后颈……"
"停停停。"陌尘抬手打断,眉头微皱。这些特征确实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但他没想到将臣记得这么清楚。
将臣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师尊想起来了?"
"不。"陌尘冷淡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调查得很仔细。"
将臣眼中的光暗淡下去。他抿了抿唇,突然伸手去抓陌尘的左腕:"那这个您怎么解释——"
陌尘早有防备,身形一闪便到了窗边:"放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将臣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师尊从未用这种戒备的眼神看过他,哪怕是在最后兵戎相见时。
"师尊……真的不记得我了?"将臣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陌尘别过脸去看雨:"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雨声渐大,茶楼内一片寂静。将臣缓缓站起身,整个人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是枚残破的玉简,上面依稀可见"天道封印苦衷"等字眼。
"这是师尊……是那位仙长当年留下的。"将臣艰难地说,"我找了他三年……"
陌尘扫了眼玉简,心头微震。那是他故意掉落的,本以为早被将臣毁了,没想到竟被保存至今。
"节哀。"陌尘硬起心肠,转身欲走。
将臣突然拦住他:"等等!"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东西——一柄木剑、几本手札、甚至还有件染血的白衣,"这些……这些您可认得?"
陌尘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那木剑是将臣初学剑时他亲手所削;手札是他批注的修炼心得;而那件白衣……正是他被囚禁时穿的,上面还留着将臣亲手造成的伤痕。
"不认得。"陌尘听见自己说,"让开。"
将臣不肯放弃:"那您总该记得'薪尽火传'秘法!当年您就是用这个——"
"够了!"陌尘厉声打断,"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但冒充他人弟子实在拙劣。"他绕过将臣向楼梯走去,"再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师尊……"将臣的声音带着哽咽,"您打我也好,杀我也罢……只求您别装作不认识……"
陌尘低头看着那只手——曾经这双手被他教导握剑,后来这双手将他锁在寒玉床上,现在这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应该甩开的。可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他迟疑了一瞬。
就这一瞬的迟疑,让将臣捕捉到了希望。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您记得的对不对?您只是……只是不肯原谅我……"
太近了。近到陌尘能闻到将臣身上熟悉的松木香,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个认知让陌尘心头警铃大作,他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让将臣踉跄了一下。
"我说最后一遍,"陌尘冷下脸,"你认错人了。"
他不再给将臣开口的机会,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雨中。
将臣呆立原地,手中还保持着抓住什么的姿势。雨声渐大,茶楼里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而他只是站着,像尊被雨水浸透的雕像。
许久,他缓缓蹲下,一件件收起那些旧物,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梦。
"没关系……"将臣自言自语,"我会等……等到您愿意认我的那天……"
窗外,雨幕深处,陌尘站在巷角阴影中,静静看着茶楼里那个孤独的身影。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傻徒弟……"他轻声说,声音消散在雨声中。
转身离去时,陌尘没注意到自己左腕的红痣微微亮了一瞬——那是将臣刚才偷偷留下的追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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