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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的水混着血锈味漫过采石矶。宗泽站在船头，望着对岸密密麻麻的金军帐篷，铠甲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两万背嵬军的战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旗面绣着的"宋"字被血浸透，却愈发鲜艳——那是昨夜渡江时，士兵们用伤口里的血染的。
"宗将军！"前军的斥候策马奔来，"金军的前锋营动了！完颜宗弼亲自带队，约三万骑兵，正从当涂方向压过来！"
宗泽的手按在腰间的"靖虏"剑上。他想起方才赵构在德寿宫说的话："昆阳之战，刘秀用两万破四十万，靠的不是兵多，是人心。"此刻他望着江对岸的宋军阵营——篝火连成星河，百姓们自发组织的"义兵"正往战壕里搬石头，妇女们煮着热粥，连孩童都在帮着传递箭簇。
"传我将令。"宗泽扯开嗓子喊，"背嵬军列方阵，弓弩手前置；义兵队搬石填壕，妇孺队送热食；告诉弟兄们——"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哽咽，"告诉他们，身后是临安的万家灯火，是扬州的稻浪，是江南的千万亩良田。"
与此同时，临安城的德寿宫里，赵构（光武帝魂）正握着那面青铜镜。镜面映出昆阳城头的景象：刘秀骑在玄色战马上，身边是两万汉军，对面是王莽的四十万大军。刘秀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光武，你看那旗帜——不是绣着'汉'字，是绣着'活'字。百姓举着它，比任何兵符都管用。"
赵构放下镜子，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启明星挂在东方。他摸出袖中的《中兴论》，这是李纲连夜送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淮南的地形、金军的粮道、甚至民间藏粮的暗窖。页脚有行小字："陛下，民心即天命。"
"陛下！"李纲掀帘而入，脸上沾着泥点，"宗泽将军派人来报，金军前锋已过当涂，离采石矶不过二十里！"
赵构站起身，玄色龙袍扫过案上的茶盏。茶盏里泡着的是扬州的绿杨春，是方才百姓硬塞给他的。"李相，"他说，"你去调集临安的工匠，把城墙上的擂石换成热铁；再让太学生写'还我河山'的标语，贴满大街小巷。"
"陛下，这...这不是书生意气吗？"李纲愣住了。
"不是。"赵构指着窗外的启明星，"当年刘秀在昆阳，让人在城墙上贴满'王莽必败'的帛书。百姓们举着帛书喊，王莽的大军就先乱了阵脚。"他抓起案上的玉圭，"玉圭是父皇给的，可真正的'天命'，在百姓手里。"
李纲突然笑了。他想起昨夜在街头，有个老妇拉着他的衣角说："李大人，我家娃子说要当小旗手，说'等打跑金兵，要给光武皇帝磕三个响头'。"此刻他终于明白，赵构说的"天命"，是千万百姓眼里的光。
"末将遵旨！"李纲转身离去，脚步声里带着股子劲头。
采石矶的战场上，金军的号角声震得江鸥惊飞。完颜宗弼骑在黑鬃马上，望着对岸的宋军阵营，嘴角勾起冷笑："汉人的皇帝，还是只会躲在城里。"他的目光扫过宋军阵营里的"活"字旗——那是百姓连夜绣的，每个字都浸着血，"不过...这旗子倒新鲜。"
"大帅！"左副元帅完颜撒离喝策马而来，"宋军的背嵬军列阵了！他们的弓弩手藏在战壕里，义兵队在搬石头，连妇女都端着滚水锅！"
完颜宗弼的马嘶鸣一声。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黄天荡被韩世忠围困时，也是这样的阵仗——可那时的宋军，眼里只有恐惧。此刻他望着对岸的旗帜，突然觉得那"活"字有些刺眼，像根扎进眼睛的刺。
"放箭！"完颜宗弼挥刀下令。三万骑兵同时张弓，箭雨如蝗般扑向宋军阵营。可就在箭雨即将落地时，宋军的战壕里突然竖起无数块热铁擂石。滚烫的铁块砸在箭簇上，迸出火星，落在地上滋滋冒油。
"雕虫小技！"完颜宗弼拍马冲上前，"冲过壕沟，砍了那面'活'字旗！"
他的马刚踏上浮桥，对岸突然响起震天的呐喊："活！活！活！"那是宋军的百姓义兵在喊，是妇女们在喊，是孩童们在喊。完颜宗弼的马受了惊，前蹄扬起，他伸手去拉缰绳，却见马背上缠着根红绸——那是方才宋军义兵扔过来的，上面绣着"还我河山"四个大字。
"杀！"宗泽的银枪从战壕里刺出。他的背嵬军如猛虎下山，专挑金军的战马腿砍。马腿断了，骑兵摔在地上，立刻被义兵的滚水锅烫得哇哇乱叫。岳飞的蛇矛队从左翼包抄，专挑金军的旗手；常遇春的蛇矛队从右翼突进，专砍金军的粮草车。
完颜宗弼被挤下了浮桥。他浑身是血，望着对岸的"活"字旗，突然想起刘秀在昆阳说的话："夫天下之乱，非一人之罪；天下之治，非一人之功。"此刻他终于懂了，所谓"天命"，不是龙椅上的金漆，是千万百姓喊出的"活"字。
"撤！"完颜宗弼嘶哑着喊。金军的残兵如退潮的海水，连滚带爬地往长江北岸逃。宋军的百姓义兵追着喊："别跑啊！留下粮食！留下马匹！"
赵构站在德寿宫的城楼上，望着采石矶方向的火光。他摸出那面青铜镜，镜面映出昆阳城头的刘秀——此刻刘秀的虚影对他笑了笑，然后化作漫天星斗，落进了对岸的"活"字旗里。
"陛下！"李纲举着捷报跑来，"金军溃退了！宗泽将军说，这是二十年来最痛快的一场仗！"
赵构接过捷报，上面沾着血，却写满了"活"字。他望着远处的启明星，轻声说："刘秀，你看——这人间的光，比昆阳的更亮。"
晨雾漫过长江。采石矶的宋军阵营里，百姓们正把热粥分给伤员。有个小娃子举着块"活"字旗跑过来，旗角沾着金军的血，却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光武皇帝爷爷，这旗子送给你！"
赵构蹲下身，接过旗子。旗面上的"活"字被晨露洗得更亮，像朵绽放的花。他望着小娃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明白——所谓帝王心灯，从来不是照亮自己的龙袍，而是照亮千万百姓的路。
（第774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