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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海面。
李玄首先感受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或坚硬床榻，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惊人弹性和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躺在一块巨大的、温润的蓝宝石软玉之上。
紧接着，一股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深海气息与淡淡幽香的清冷味道钻入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王庭穹顶那流转着梦幻光芒的深海明珠。
而他的头，正枕在一条覆盖着华丽蓝宝石鳞片的巨大鱼尾之上！
那鳞片在明珠光芒下折射出深邃迷人的光晕，触感冰凉滑腻却又带着生命的温热。
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是——
一只修长完美、指尖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正极其温柔地、如同把玩一件心爱瓷器般，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李玄如同被冰水浇头，一个激灵，身体瞬间僵硬！
上次在冰冷海水中被榨干本源、几乎魂飞天外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深入骨髓的虚脱和冰冷，虽然比不上强行催动残缺帝兵燃烧本源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但那种“被当成纯粹工具人”的恐惧感同样刻骨铭心！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弹起来逃离，但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剧痛让他只能徒劳地抽搐了一下。
“醒了？”
赛琳娜空灵慵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并未收回，反而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女…女王陛下！”
李玄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惊惶，身体绷得更紧了。
“叫我赛琳娜。”
赛琳娜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金色的眼眸低垂，如同两轮沉静的太阳，锁定了李玄惊魂未定的脸。
李玄又是一哆嗦。
直呼其名？
这比叫“女王陛下”感觉更危险了好吗！
这深海大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似乎察觉到了李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赛琳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终于移开，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别怕，”
她的声音如同深海最柔和的洋流。
“这里是碧波城，我的领域。”
“光明修会的手，伸不进来。至于天星帝国皇室……”
赛琳娜的语调带上了一丝轻蔑。
“他们很清楚深海的分量，只要我的要求不过分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乐得作壁上观，不会插手你我的‘私事’。”
她刻意在“私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熔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李玄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点点。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火辣辣地疼。
至少，最迫在眉睫的追兵威胁暂时解除了。
“上次……跑得那么快，”
赛琳娜微微俯身，海蓝色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几乎要扫到李玄的脸上，熔金色的眼眸带着探究，
“连声告别都没有。怎么，我的‘深海之息’味道不好？还是……怕我再‘吃’了你？”
李玄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他避开赛琳娜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讪讪道：
“咳……赛琳娜…那个，上次是……是有点意外。”
“这次……唉，谁知道光明修会那么不要脸皮，直接派高阶强者下场明抢！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才……”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赛琳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李玄体内那糟糕透顶的状态。
虽然“深海之息”配合他自身那奇异的恢复能力稳住了肉体伤势，但生命本源的枯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这绝不是普通的战斗损伤，而是透支了生命根本。
她的态度，在李玄醒来后发生了微妙却鲜明的转变。
不再是初次交易时那种高高在上、纯粹将对方视为“工具”的冷漠。
此刻她的慵懒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言语间的掌控依旧。
却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多了几分……“熟人”甚至“债主”般的随意？
也许，那场超越凡俗的“交易”，那深入灵魂与血脉的短暂交融，终究在她漫长的生命长河中，留下了一点不一样的涟漪？
毕竟，名义上，他们也算是有过“一夜夫妻”之实的存在。
“既然回来了。”
赛琳娜直起身，恢复了那种深海女王特有的、带着距离感的优雅。
“那就安心住下，潮汐王庭有足够的房间，也有你需要静养的环境。”
李玄心头一紧，刚想开口询问艾米莉娅她们。
赛琳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熔金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不容商量：
“至于你的那些……‘同伴’们，她们住在城中我安排的一座别院里。”
“地方够大，也安全。你现在的状态，她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你分心，也……不合规矩。”
李玄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他明白赛琳娜的意思，也清楚对方能提供庇护已是天大的人情，不能再得寸进尺要求把女眷也塞进王庭。
而且，赛琳娜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需要绝对的安静。
“不过。”
赛琳娜话锋一转，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深蓝色流光瞬间没入李玄的眉心！
“诊金还是要付的，上次的‘交易’是上次。”
“这次救你，以及提供庇护，都需要代价，我需要时，你必须支付。”
李玄只觉得眉心微微一凉，仿佛被一滴冰冷的海水点了一下，随即一种奇异的联系感在灵魂深处建立。
他能隐约感知到赛琳娜的存在方位，甚至能模糊地接收到对方通过印记传递的简单意念。
这印记，既是“催款单”，也是定位器，更是通讯器。
“印记方便联系，也省得你再‘迷路’逃跑。”
赛琳娜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又出现了。
“在碧波城，你拥有仅次于我的权限，潮汐王庭大部分区域，包括城中的一些地方，你都可以自由出入，无需通报。好好养伤，尽快恢复你的……‘价值’。”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李玄心头五味杂陈。
赛琳娜的态度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这种“特殊待遇”背后，是更加明确的“债务”关系和更深层次的掌控。
他苦笑着点点头：“多谢……赛琳娜。诊金的事……我明白。”
能活着，能获得庇护，还能在碧波城自由活动，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赛琳娜满意地微微颔首，巨大的鱼尾轻轻一摆，优雅地“游”回了她的永恒王座，不再看李玄，仿佛他只是处理完的一件普通事务。
李玄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依旧空乏的本源和那道冰冷的印记，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