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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千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有千把细刃在识海里翻搅。
他扶着残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突然涌入的记忆太陌生，却又带着某种刻进灵魂的熟悉感：朱漆金瓦的宫殿、垂落九霄的银河、还有无数跪在玉阶下喊"主上"的身影，每一幅画面都像滚烫的铁水，在他意识里烙下灼痕。
"千风！"
温软的触感覆上他后颈，林婉儿的银针带着微麻的刺痛刺入风池穴。
秦千风喉间腥甜上涌，却生生咽了回去——医女的指尖在颤抖，他能感觉到她掌心沁出的薄汗，像沾了水的蝶翼，轻轻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灵力乱流在冲任二脉里打结。"林婉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发尾沾着灰尘扫过他耳侧，"别用金纹硬扛，我帮你引到带脉......"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后腰命门穴，银针随着指尖轻颤，在他颈后布下七枚星芒状的针阵。
秦千风这才惊觉自己袖口已被冷汗浸透，原来刚才那几步踉跄，竟比与玄长老斗法时耗力十倍。
"白姑娘！"林婉儿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正在废墟另一侧的白璃，"屏障撑不住了！"
这声提醒像根银针戳破紧绷的空气。
白璃正踮脚将玉简按在归墟之门残留的光粒上，闻言指尖快速结了个"锁灵诀"，腕间银铃轻响："柳姑娘，借你医道本源！"
柳青萝本在检查被气浪掀翻的药篓，闻言甩了甩袖中垂落的九节鞭。
那鞭身竟泛着玉色，每一节都刻着《黄帝内经》的经文——她反手抽出鞭梢，鞭尾突然绽开一朵冰蓝莲花，与白璃指尖跃动的命运符文交缠。
灵光屏障瞬间泛起涟漪，原本要散向天际的光粒被重新拢成漩涡，在两人头顶凝成半透明的茧。
"只能拖延半柱香。"白璃的额头渗出细汗，指尖的玉简发出幽光，"这些命运符文在自我湮灭，得趁......"话未说完，她突然顿住——玉简表面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正是方才秦千风掌心金纹的投影。
"夜某等很久了。"
阴寒的气息从背后袭来。
秦千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夜九幽——那黑雾裹着的冷，像极了高尔村冬天的地窖。
他松开按在命门穴的手，转身时已抹去眼底翻涌的记忆碎片，只余下平静的深潭："影刺大人想问归墟之力？"
夜九幽的脸藏在黑雾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他袖中黑雾凝成匕首形状，却没有刺出，反而指向秦千风眉心金纹："你知道这东西能让你成为第二个命运意志。"
"你愿意做一辈子棋子？"秦千风反问。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
夜九幽的喉结动了动，匕首上的黑雾竟散作星点："当年影刺要我刺杀高尔村老村长，我在草垛后蹲了三天，看见你蹲在井边给受伤的麻雀喂药。"他的声音低了些，像在说一个秘密，"那时我就想，或许这世上真有......"他突然住口，转身时黑雾裹着他的影子融进废墟，"七日后，影刺分部的暗桩图会送到你房里。"
"秦公子留步！"
莫问天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议会长老，最前面的灰袍老者正解下腰间的议会玉牌，"啪"地摔在碎石上："我们愿投诚。"
秦千风扫过那些长老发白的鬓角——其中一个他认得，是三年前在药庐替他治过刀伤的张长老。
此刻张长老的手还在抖，却将怀里的典籍往他面前送了送："自由盟约的事......"
"七日内，所有命运实验的典籍，包括议会密室的钥匙。"秦千风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多少人体内种了命运印记。"
莫问天的指尖在袖中攥紧——他早料到这少年不会轻易松口。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张长老立刻从怀里掏出个铜匣，匣身刻着议会的镇门咒："这是玄长老密室的......"
"小心！"
林婉儿的惊呼混着刺耳的尖啸。
秦千风旋身时，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正从碎砖下钻出来——是玄长老的残魂！
他的法袍只剩碎片，后颈金纹比生前更亮，像团要烧穿虚空的火："三老的神识印记......在归墟......"
秦千风突然抬手，掌心金纹迸出一线光。
玄长老的残魂突然剧烈颤抖，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眼中的疯狂褪成惊恐："原来......我们的命盘......早被......"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散前，残魂的嘴型分明在说"囚徒"。
夕阳不知何时爬上了废墟。
秦千风站在最高处的断墙上，掌心的命运符印还带着余温。
归墟之门的光粒仍在飘散，其中一粒落在他脚边，映出高尔村的影子：十岁的小千风正踮脚够草垛上的鸟窝，老村长举着烟杆在后面喊"别摔着"。
"千风。"林婉儿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手里捧着他方才掉落的剑，"该回形意门了。"
秦千风接过剑，剑刃映出他眉心金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忽然皱了皱眉——风里有股陌生的气息，像铁锈混着松脂，是他从未在这方天地闻过的味道。
"走吧。"他将剑收入鞘，转身时顺手替林婉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废墟外的官道上，马蹄声由远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