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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未时三刻,王颜禾骑着王家赠与的宝马-骓乌,行至亲仁坊王仁表府门前。绯红官袍在风中飘扬,袍角麒麟纹与腰间玉带的和田白玉相映,玉扣上的‘喜’字被晨露浸得发亮。他攥着缰绳的手微颤,想起前几日王美夏塞来的催妆诗稿,此刻正藏在袖中,纸角已被冷汗濡湿。
“障车咯 ——”王美夏的兄长王方翼率十数子弟拦在马前,手中竹杖交错成阵。为首的少年郎晃着铜钱串笑道:“长桥,若想娶我妹妹,先答得好诗!” 话音未落,两侧突然涌出孩童,举着纸糊的 ‘金凤凰’ 高喊:“撒钱!撒钱!”
王颜禾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时听见骓乌踏地的声响,竟与心跳同频。他摸出袖中诗笺,朗声道:\"金殿晓钟鸣玉珂,朱门银烛照笙歌。美人才子今相遇,共绾同心结绿萝 ——\" 诗毕,不等众人反应,已抓起马鞍旁的钱袋奋力一撒。五铢钱如流金瀑布般坠地,铜钱碰撞声中,孩童们笑闹着争抢,竹杖阵竟自乱了分寸。
“好你个长桥,原来早有准备?!” 王方翼笑着收杖,瞥见王颜禾袍内若隐若现的‘青竹’二字,低声道:“舍妹昨夜还在绣帕子,针脚都乱了。” 这句话让王颜禾喉头一热, 这衣衬上的青竹正是美夏的名字。
喜娘扶王美夏出阁时,她指尖的金凤凰钗正勾着袆衣领口。深青色翚翟纹锦袍重若千钧,每只绣羽都用孔雀金线捻成,步摇上的九颗东珠随步履轻颤,发出细碎的 \"叮叮\" 声。嬷嬷在旁低语:“姑娘攥紧障扇,待姑爷诗里有 ‘月’ 字才好撤。”
前庭突然静得落针可闻。王颜禾捧着象牙障扇上前,扇面仕女图中执扇美人的眉眼,竟与记忆里王美夏的笑靥重合。
他定了定神,抽出王美夏事先为他准备好的诗,朗声道:“象牙为扇障娇容,月照朱扉第几重?愿借嫦娥金剪刀,剪开云雾见惊鸿 ——”
“月字有了!”喜娘话音未落,王美夏已松开障扇。象牙柄触及王颜禾掌心的刹那,两人同时一颤。他望见她霞帔下的菱花镜坠子,镜面正映出自己绯红的耳尖,而她眼中的烛火,比婚房的花烛更暖。周围爆发出喝彩,宋恩雅突然抛来个锦袋,里面滚出的不是铜钱,而是颗颗莹白的莲子:“早生贵子!”
撒帐环节最是热闹。栾宏抛的金箔在空中连成金线,每片都刻着 \"贞观通宝\";李星、李红颜撒的红枣混着粟米,砸在锦被上发出 \"噗噗\" 响;最惊人的是项丰、齐松、萧逸、杨渝白四人抬来的木箱,打开后飞出万千萤火虫,每只尾端都系着金线,在帐中织成光网。
王颜禾护着王美夏蹲在帐中,感觉有东西落在发间。伸手一摸竟是颗桂圆,想起周彦武母亲托人送来的铜铃,此刻正挂在新房梁上,随着撒帐的欢呼轻轻摇晃。王美夏突然拽他衣袖,指着帐外:“快看!”只见已经十几岁的盖奇站在椅上抛花生,却被喜娘用帕子打手心,那模样倒比孩童还顽皮。
严妙春与周围邻里的孩童们在院子里撒欢的奔跑,华安叮嘱道:“妙春,莫撞碎了花盆……!”
婚房的赤金帐幔尚未完全垂下,檐角悬着的九盏琉璃灯已被点亮,灯影透过纱帐在地上织出细碎金纹。帐前早围满了等候撒帐的亲友,人人手中捧着红绸包裹的器物,檐下的铜漏滴答作响,正指向酉时三刻-这是袁天罡算定的 “乾坤交泰” 吉时。
秦彪扛着个半人高的锦袋挤到最前,袋口露出几颗硕大的珍珠,惹得周围侍女踮脚张望。“这是西域商队送的‘照夜珠’,夜里能发光!” 他拍着袋子大笑,震得袋中金银锞子叮当作响,“保准撒出来比安乐公主那回还气派!”
话音未落,栾晴陌从背后轻戳他后腰,手里端着个描金漆盘,盘中红枣用红线缠成双喜形,花生壳上竟用金粉描了 “囍” 字:“俗物,还是这般精巧些好。” 秦彪撇嘴刚要反驳,却见她偷偷往盘里又添了把碎金箔,顿时笑出声来。
孙仕华捧着个紫檀木盒站在西侧,盒中是他亲手串的百子千孙串 -每颗桂圆都用菩提子隔开,缀着极小的银制长命锁。他身旁的华安正与华宁分装银钱,华宁手指翻飞,将铜钱串成 “子孙绵延” 四字结,华安看得发愣,被她用铜钱敲了手背:“专心些,这可是要落在新人头上的,乱了纹路不吉利。”
王颜禾牵着王美夏站在帐前时,忽见帐顶垂下一幅绣着 “麒麟送子” 的红绸,是王美夏的阿娘连夜绣成,边角还沾着几缕银丝 - 原是她拆了自己的陪嫁银线添上去的。王美夏指尖触到绸面的温热,忽然想起幼时看母亲绣嫁衣的模样,鼻尖一酸,却被王颜禾悄悄攥紧了手。
“撒帐喽 ——” 随着喜娘高唱,秦彪率先上前,手腕一扬,锦袋中的珍珠、金箔、银锞子如星雨般泼洒而出。一颗鸽卵大的珍珠弹到王颜禾肩头,滚落在王美夏的霞帔上,被她裙摆扫到地上,顿时引来一群侍女争抢。“慢些抢!” 秦彪笑得直不起腰,“后面还有更大的!” 说着又抓出一把金叶子,叶片上竟用錾子刻了 “天长地久” 四字,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叶上,在帐上投下细碎金光。
栾晴陌紧接着上前,将漆盘中的红枣、花生往帐内轻撒。红枣落在王美夏发间,被她鬓边金凤凰钗的尾羽勾住,她伸手去摘,却碰落了几颗花生,滚到王颜禾靴边。“这是‘早生贵子’,得接住!” 栾晴陌扬声笑道,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盘中最饱满的那颗花生,是她昨夜对着月光祝祷过的,愿王美夏得偿所愿。王颜禾弯腰拾起花生塞给王美夏,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汗,低声道:“接住了,跑不了。”
婚房的雕花窗棂外,雨后的水滴正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痕。案上的银烛台燃着一对龙凤喜烛,烛身裹着的红绸被烛火映得透亮,将 “囍” 字纹烙在帐幔上,如同流动的血色朱砂。
王颜禾扶着王美夏在案前坐下时,她的指尖轻轻一颤,碰倒了案上的菱花镜。镜面翻转,恰好照出二人交握的手-他的指节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她的指尖却细腻如瓷,腕间银镯随着动作轻响,与他腰间金铃的嗡鸣相和。
“这卺杯,是阿爷托长安城的能工巧匠特意打的。” 王美夏轻声道,眼波落在案上那对瓠瓜形银杯上。杯身被巧匠剖成两半,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内侧却刻着细密的云纹,注酒时能映出双影。更妙的是杯底,各藏半个 “和” 字,合起时便成完整一字,正是王仁表的心意。
喜娘提着个描金酒壶上前,壶嘴雕成凤凰衔枝的模样,倾酒时,琥珀色的葡萄酒顺着壶嘴流入卺杯,泛起细碎的泡沫。“这酒是从西域驼来的,埋在梅树下三年了。” 王高氏从旁笑道,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美夏出生那年埋的,就等今日开封呢。”
酒液注满卺杯的刹那,王颜禾忽然发现杯沿浮着一层极淡的金光,他抬眼望向门口,一把金色巨剑借着日月交替的光芒,散发着无比正义的浩然之炁。
岳父王仁表双手端着一道圣旨迈入大门,那神剑昨日刚由内侍送达,此刻正悬在帐外的檀木架上,剑鞘上的青龙纹似在烛火中游动,与杯中金光遥遥呼应。
王颜禾先端起一只卺杯,递到王美夏唇边。酒液沾到她唇瓣的瞬间,她忽然偏过头,鬓边的金凤凰钗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痒。“记得幼时偷喝阿爷的酒,被他用戒尺打了手心。” 她眼尾泛红,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他说,女子饮酒要等良人共饮,如今才算应了话。”
他闻言失笑,将杯沿再递近几分:“那今日,便让你偿个够。”
酒液入喉的刹那,先是一阵微涩,随即漫出醇厚的甘甜,带着梅香与葡萄的清冽。王美夏眯起眼,看见王颜禾正望着自己,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得绯红官袍上的麒麟纹仿佛活了过来。她忽然想起先前他在催妆时,朗声道 “玉盏盛来琥珀光,与卿同醉杏花旁”,此刻才懂那诗句里藏着的暖意。
轮到王颜禾饮酒时,王美夏特意将杯沿凑得极近。酒液沾湿他唇角的瞬间,她忽然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滴酒珠。“你总说战场饮酒要快,这合卺酒得慢些尝。”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香粉气,触得他喉结滚动,将半盏酒一饮而尽。
酒液滑入喉咙的刹那,他忽然品出一丝极淡的药香-是华宁婶子特意加的安神草汁。那日她偷偷拉着他说:“美夏怕生,这酒里掺了些天虞山的灵草,能安神。” 此刻暖意从胃里漫开,混着酒意,竟比往日饮过的烈酒更醉人。
合卺酒尽,喜娘高唱:“吉时到,拜堂 ——”
红毡从帐前一直铺到堂中香案,案上供着天地牌位,香炉里三炷檀香袅袅升起,与檐角垂下的九盏琉璃灯交相辉映。王颜禾扶着王美夏踏上红毡时,她的霞帔下摆扫过地面,翚翟纹上的金线在灯影中流转,恍若有凤鸟振翅欲飞。
“一拜天地 ——”
二人并肩跪下,额头触地的刹那,王颜禾忽然瞥见香案旁侍立的岐州刺史王仁表。这位素来严肃的老父此刻眼眶泛红,指节因攥紧佩刀而发白-那把刀是当年随太宗征战时所得,今日特意佩在身上,算是对王颜禾 “姑爷” 身份的认可。王美夏的母亲王高氏用帕子按着眼角,帕子上绣的 “鸳鸯戏水” 被泪水洇开了一角。
起身时,王颜禾手腕微沉,却是王美夏悄悄捏了他一把。她垂着眼帘,鬓边金凤凰钗的珠翠轻颤:“莫慌,我阿爷只是舍不得。” 他低头看她,正对上她从障扇后漏出的半双眸子,清亮如含露的星子,顿时心头安定。
“二拜高堂 ——”
王颜禾转向右侧,三叔王玄策与华宁婶子已端坐于太师椅上。王玄策今日穿了件绛色锦袍,腰间玉带是王颜禾特意寻来的古玉改制。华宁则着一身月白襦裙,鬓边插着王颜禾送的珍珠步摇,见他看来,忙抬手理了理裙摆,眼底藏着欣慰的笑。
王颜禾牵着王美夏跪下,额头刚要触地,王玄策忽然抬手虚扶:“长桥,你自幼无父无母,今日成此大礼,三叔替你爹娘受这一拜。” 他声音发哑,从袖中取出个小锦盒,里面是半块玉佩 —— 那是当年哥哥王玄恕留给他的信物,今日被王玄策用金线补全了缺口,“带着它,如爹娘在侧。”
王颜禾接过玉佩,指腹抚过温润的玉面,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逃出洛阳时,阿爷在城门口塞给他的温热饼子,眼眶一热,重重磕了三个头。华宁忙递过一块红绸帕子:“快擦擦,莫把喜袍哭脏了。” 帕子上绣着 “松柏长青”,是她连夜绣的,针脚里还掺着天虞山的安神草。
“夫妻对拜 ——”
二人转身相对,王颜禾忽然注意到王美夏的障扇不知何时已撤去。她的妆容比晨起时更显清丽,眉如远黛,唇点胭脂,颈间璎珞随着俯身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叮咚声。他望着她眼底的自己,绯红官袍与深青袆衣在红毡上相映,恍若一幅流动的画。
接下来到了‘岳父赠刀’的环节,王仁表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圣旨到……!所有人跪下接旨……!”
“门下;
伏魔司王颜禾,忠勇天成,智略过人。昔救桂阳公主于危难,助朕平定境内罗刹邪祟,又镇压上古杀伐之神‘蚩尤’残魂,救升州城百姓于水火。其志可嘉,其功可铭。今闻尔与岐州刺史王仁表之女美夏缔结连理,良辰合卺,朕心甚悦。
夫婚姻者,乾坤之始,人伦之基。尔二人以良配结合,当效鸳鸯同心,执手偕老。朕念尔久护社稷,累立奇功,特赐 “护国神剑” 一柄。此剑乃名匠郭神工采域外精钢,融神兽精魂锻铸而成,锋可断金,灵能辟邪,佩之可安身,执之能护国。
望尔持此剑,常怀忠赤之心,恪守臣节,护国安民;与美夏互敬互爱,宜家宜室,共襄盛世。钦此!
贞观七年六月初十
大唐皇帝;李世民亲笔
王仁表收起圣旨,命人取下挂在木架上的‘护国神剑’交于王颜禾手中道:“姑爷……!此剑乃圣上亲赐,你一定要牢记圣上嘱托,护国安民,与美夏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王颜禾跪谢双手接过宝剑,借着日月光辉仔细观摩;护国神剑的鞘身以紫檀木为骨,外裹鲛鱼皮,经三十道工序鞣制后呈现暗金色,摸之如触绸缎,却刀枪难入。鞘身两侧用西域赤金錾刻着 “螭龙探海” 纹样 —— 左首螭龙自鞘尾盘旋而上,龙鳞以米粒大小的青金石镶嵌,每片鳞甲都折射出幽蓝微光;右首则是海水江崖纹,浪涛间隐现北斗七星,星点以珍珠嵌成,在暗处能透出温润的光。
最奇的是鞘身中段的 “镇邪纹”:以玄铁打造的青龙首吞口衔住鞘身,青龙双目用鸽卵大的红宝石镶嵌,眼瞳处竟暗藏细小的倒钩,若有妖物触之,倒钩便会弹出,将其精血吸入鞘身 —— 这是郭神工融合上古巫术所创,据说曾在试剑时吸尽一条千年螭龙的精魂,自此鞘身常泛红光,邪气不侵。
拔剑时,先闻 “嗡” 的一声轻鸣,似有龙吟自剑身涌出,此乃剑身内融入的 “螭龙精魂” 所致。郭神工当年铸剑时,恰逢终南山螭龙渡劫,他以秘法截取一缕精魂封入剑中,故剑身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金光,遇阴雨天则凝出白雾,如螭龙吐息。
剑身狭长,长三尺七寸,宽二寸七分,剑脊隆起如远山,两侧开双血槽,槽内刻着 “日月同辉” 纹:日纹以黄金嵌成,月纹则用白银,两纹在剑尖交汇处形成太极图,转动剑身时,金银光泽流转,恍若日月轮转。刃口呈冰裂纹,这是郭神工以 “百炼法” 锻造的证明 此剑经三千六百次折叠锻打,刃口处的钢材细如发丝,却能轻易劈开三层铁甲,切口平整如镜。
三拜毕,喜娘正要唱礼,忽闻堂外传来马蹄声与甲胄碰撞声。众人一惊,只见秦彪掀帘而入,身后跟着四人,他们刚一进门便整齐跪下施礼道:“大人……!请恕小的们不忠,得知今日大人新婚之喜,我们连夜赶回来为大人庆贺……!”
王颜禾定睛一看,正是百灵、云雀、刘玉与宋阮儿归来……!
“几位有心了,快快请起……!”
“院中已经备好了喜宴,出去坐吧……!”
王颜禾欲将几人扶起,刘玉却双手把住他的胳膊道:“大人!我们一众人听闻今日大人喜事,特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请大人务必要收下!”
“你们几个哪来的钱?简直胡闹,你们平安归来就好,我心甚慰,不需要你们的礼物……!”
刘玉死死的攥住王颜禾的小臂道:“大人……!无论如何,请大人一定要收下这份厚礼……!这是我等的真诚奉献……!”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诧异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重礼让刘玉久跪不起?必须让他收下?
众人来到院里,只见几个青衣素妆的美女站在门前,身后站立一排身披甲胄的勇士!
王颜禾一惊,道:“你们……?怎么全来了?”
素妆美女及身后的勇士齐刷刷的施礼道:“恭贺大人新婚之喜!”
“你们快快请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诛杀何公公的青禾派所有成员,薛香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来到王颜禾面前道:“恩公!这里面是我等青禾派成员的身契,现奉上,望大人能够收留我们……!”
在场的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王颜禾愣了一下忙问道:“什么……?你们的身契?你们不是都回到各自的家主那里了吗?怎么……?”
薛香浅浅笑道:“我们所有人都与各自的家主商定好了,与前主解除关系,今后全部效命于大人!望大人不弃,收留我们……!”
身后的青禾派成员纷纷跪下道:“望大人不弃,收留我们……!”
此时王颜禾的岳父王仁表看见自家的侍卫高翔也在其中,忽然大发雷霆:“高翔……!你……!连你也……?”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你们要造反不成?”
王仁表的夫人王高氏忙拉住他小声说道:“高翔的身契是我还给他的!你莫要生气……!他今后也是要效命咱们女儿家,不都是一家人吗?”
王仁表生气的甩开夫人的手道:“唉……!连你也跟着胡闹……!”
“我在乎的是这个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果放他们自由,难保不会威胁到朝廷……!”
“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家担得起吗?”
薛香上前一步道:“王大人多虑了,我们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什么……?皇上知道?”
高翔也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不仅皇上知道此事,皇上还命兵部尚书-杜大人,京兆府尹-侯大人,将我们编入京兆折冲府,在京兆府执行情报收集工作,今日若不是大人新婚之喜,我们这些人会散布在长安各个角落,替京兆做府刺探情报,代位查案等事宜。”
王仁表有些不解,指着薛香手中木盒问道:“那你们……!?你们的身契?为何……?为何要交于长桥手中……?”
高翔微笑回道:“京兆府尹侯大人,很看中我们家大人,他知道前些天大人去升州伏魔,凯旋而归,得知大人的事迹,侯君集大人十分肯定长桥大人的功绩,听闻我们要为大人效命,特地在京兆府组建了一个新的部门,叫做京都联坊,由长桥大人担任都尉,统一指挥我们行事……!”
王仁表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道:“哦……?你说的可属实?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颜禾也一脸懵的看着他们自言自语道:“岳父大人,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薛香将手中木盒放在王颜禾手中,嬉笑道:“估计任书明日就到了!”
王仁表转忧为喜,哈哈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看来我的好姑爷这次是高升了……!”
王仁表的夫人与王方翼在一旁欣慰的笑着,“看来……!选这个姑爷算是选对了……!”
薛香见王仁表误会已经解除,高声道:“好了!都别愣着了,兄弟姐妹们,干活……!”
“得嘞……!干活……!”
王颜禾一头雾水,自言自语道:“干活……?干什么活?”
薛香俏皮的对他抛个媚眼道:“你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些歌舞姬当然是为你们献艺了……!”
王颜禾又诧异道:“那他们呢……?”
高翔回道:“我们这些粗人当然是去守卫大人的宅院了!”
刘玉:“其他人跟我来帮忙……!”
一时间,整个紫云轩大院之内,瞬间热闹起来了……!
王颜禾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不禁感慨,此时此刻,自己真的是幸福无比,自己的家人,同事、友人等等欢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华宁婶子和华安叔父,还有孙仕华正在帮厨,盖奇带着严妙春和王海风嬉戏打闹,几个伏魔司的同事不知搞什么魔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着。
今日除了家人,还有栾宏、栾晴陌、栾杰夫、栾逸夫等一众人,还有官场上大大小小的,他不认识的官员,有从太极门来送贺礼的门客,就连钦天监台正-袁天罡也到场了,没过多久,刑部尚书李道宗与京兆府尹侯君集也来到了紫云轩,王颜禾连忙上前迎接!
李道宗身边跟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穿精美华服,模样长得精致可爱,手里攥着糖人儿,她就立在廊下,像枝刚绽的桃花沾了晨露。
头上梳着双丫髻,鬓边各簪一朵金箔掐的小牡丹,一动便晃出细碎的光。小脸蛋白里透红,鼻尖微微翘着,笑起来时左眼眉骨处会陷出个浅浅的梨涡,像被春风吻过的痕迹。
看见她小小的,可人的样子,李红颜从远处跑来,欢快的叫道:“红菱,来……!到姐姐这儿来……!”
王颜禾在一旁问道:“李红颜?这是你的妹妹?”
“没错!她叫李红菱,御赐金成郡主爵位!”
李红颜伏下身子对李红菱打趣道:“这位大哥哥是今天的新郎官,你看他好看不……?”说完便满眼爱意的看着王颜禾!
小小的李红菱点点头说道:“嗯……!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新郎官是不是很大的官啊?比阿爷还大吗?”
王颜禾也忙伏下身子道:“新郎不是官,怎么会比你的阿爷官大?我的官位还没你这个小郡主大呢……!”
李红菱眨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姐姐,李红颜打趣道:“今天呀……!新郎官最大,咱们都得听他的!”
“好……!”李红菱懵懂的点了点头,王颜禾微笑的看着她说:“乖……!我的郡主大人,一会有好吃的给你吃!”
就在此时,曾任郑括管家的朱念安高声禀报道:“丹阳折冲府折冲都尉,李崇晖将军前来贺喜!”
“李崇晖?丹阳折冲府?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正当王颜禾努力回忆之际,李崇晖携两个侍卫已经到了,王颜禾定睛一看,这不是在升州协防的那个将军吗?他怎么来了?
王仁表见李崇晖前来,忙上前施礼道:“明威将军,别来无恙啊!”
这时李道宗与侯君集也站了起来,李崇晖忙上前施礼道:“末将见过李将军、侯将军,王刺史!”
李道宗诧异问道:“咦?李崇晖,你怎么千里迢迢赶来了?”
李崇晖面露尴尬之色道:“唉……!不瞒李大人说,我与王颜禾老弟有些误会,今日特地赶来请罪……!”
王颜禾上前一步施礼道:“见过李将军!”
李崇晖看见王颜禾之后抱拳施礼,就要单膝下跪,忙被众人扶起,李道宗等人诧异问道:“李将军,这可使不得啊……!你这是何意啊?”
李崇晖摇头叹道:“我这是替升州城的百姓跪的,还有就是我自己,当时情况紧急,李大人派来一个未入世的娃娃来,我以为他在消遣我,一气之下,我差点与长桥老弟动起手来。
没成想,长桥真的杀了干将佑卜,镇压了‘蚩尤’残魂。现在想想,我也该跪下赔个罪!”
李道宗笑道:“李将军,你以为我会派个娃娃去助你除魔?长桥他可是我们伏魔司的顶梁柱啊!”
王颜禾听罢激动的说道:“李大人,这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我知你当时刚刚痛失手下兵将百余人,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冯大人跟我说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啊……!”
李崇晖眼含热泪,喜极而泣道:“老弟!是哥哥轻看了你,是哥哥不对,今日哥哥特来给你贺喜,还有冯大人的祝福!”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李崇晖身边的侍卫搬出一个精致的木箱,打开之后,里面尽是金银珠宝,王颜禾赶忙推脱道:“李将军,这可使不得!”
李崇晖抓住王颜禾的手道:“唉……!老弟,这钱财没有多少,是我与冯大人的一点心意,更重要的东西在下面!”
说罢,他端起箱子内装满金银珠宝的托盘,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小铜铃,铜铃下系着一张张五颜六色的布条,每一条布条上面都写了字!
“这是……?”
李崇晖指着装满铜铃的箱子道:“听闻你今日大婚,升州城的数千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你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每一个铃铛代表一个百姓,每一个百姓都在上面写下了祝福语,他们让我务必将此礼物带来给你……!”
王颜禾听后心情悸动,这些可爱的百姓为了报答他,竟做出如此让他感动的事情!
他拿起一枚铜铃,上面小字写着:“君救民于水火,民爱君胜于天”
他又拿起一个:“祝王大人身体安康,早生贵子!”
“王大人,请收下我最诚挚的祝福;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富贵利达!”
王颜禾眼泪汪汪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祝福语,每一个都代表百姓对他的感激之情,纵使当时他牺牲在了升州,也值得了!
“多谢升州城的百姓们!多谢了……!”
此时,喜堂外的庭院早已搭起数十张红漆圆桌,青石板地上铺着的红毯从院门一直铺到堂前,踩上去软乎乎的,混着雨水消融的潮气与饭菜的香气。廊下悬着的百盏琉璃灯被风吹得轻晃,将 “囍” 字影投在菜碟里,与油光锃亮的菜肴相映,满眼都是流动的喜色。
远在洛阳的仲伯听闻少主王颜禾不日就要成亲,便向酒楼请了长假,带着自己刀具跟着华安、华宁等人一同来到了长安。今日喜宴的菜品,全都是这个御厨精心烹饪而成,光帮厨就有十数人。
最先上桌的是八道冷盘,拼成 “八仙贺喜” 的图样。最惹眼的是 “琉璃冻”,用鳜鱼鳔熬成的胶冻里嵌着火腿丝、笋丁、香菇,冻体透亮如琥珀,刀工精细得能看清里面的食材纹理,浇上蒜泥醋汁,酸香直钻鼻腔。秦彪刚伸手去夹,就被栾晴陌拍开:“先让长辈动筷!”
旁边的 “胭脂鹅脯” 泛着诱人的酱色,是用绍兴酒腌制三日,再入笼蒸得酥烂,撕成细丝后码成扇形,淋上蜂蜜桂花酱,甜香里带着酒香。王美夏的母亲王高氏笑着给华宁夹了一筷子:“这喜宴的厨师是何人?为何这些菜品我都没有见过?”
华宁掩嘴笑道:“不瞒亲家母,这个厨师原本是长桥祖父的家丁,后给太上皇做御厨,厨艺相当了得,您今天有口福了,能吃上平日里太上皇吃的一样的菜品!”
王高氏不可置信的笑着道:“真的吗?原来……!这厨师大有来头,今天我算是跟着沾光了!”
华宁又给王高氏夹了道菜,这道 “翡翠拌蛰头”,是海蛰切成细如发丝的条,与菠菜段、胡萝卜丝拌在一起,淋上麻酱,绿的像春草,红的像朝霞,脆生生的口感嚼起来咯吱响。
小孩子们围着桌子转,专挑这道菜里的蛰头,说是 “像吃水晶”。
热菜上桌时,蒸腾的热气混着香气漫过整个庭院。首道 “驼蹄羹” 用银锅盛着,汤底乳白如奶,里面炖着炖得酥烂的驼蹄,配着笋片、蘑菇,撒上胡椒和香菜,舀一勺入口,醇厚中带着微辣,暖得人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王仁表端起汤匙笑道:“这是西域商队送的驼蹄,炖了整整一夜,就为这口鲜!”
紧随其后的 “红烤全羊” 被抬上桌时,引得一片惊呼。整只羊烤得油光锃亮,表皮焦脆如琥珀,刀划下去时 “咔嚓” 作响,里面的羊肉却嫩得流汁,撒着孜然和芝麻,香气飘到院外,引得路过的孩童扒着门缝张望。华安抡起刀熟练地片下羊肉,给李道宗与侯君集各递了一块:“二位大人,快尝尝,这羊是天虞山放养的,没膻味!”
“醋芹” 是道清爽小菜,芹菜用沸水焯过,泡在陈醋里,撒上花椒粉,酸中带麻,最解油腻。
王玄策看着满座宾朋,想到自己的侄子至此开启幸福人生,不禁眼眶一热,对丽娘说道:“这菜好,见素知荤,得惜福,你要多吃点。”
还有道 “金齑玉脍”,用新鲜鲈鱼片成薄片,与切细的黄瓜、萝卜拌在一起,淋上特制辣酱,鱼片嫩得几乎入口即化,辣椒的冲劲呛得人眼泪直流,却越吃越开胃。小孩子们被辣得直吐舌头,却还抢着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压轴的 “龙凤呈祥汤” 用老母鸡、火腿、干贝吊了整日的汤,里面浮着用虾泥和鸡脯肉捏成的龙凤形状,龙身盘绕,凤翅舒展,栩栩如生。汤面上撒着几粒红枸杞,像散落的朱砂,喝一口,鲜得人直咂嘴。王玄策端起汤碗对丽娘说道:“这汤得两口分着喝,一口敬天地,一口敬彼此。”
羞得的丽娘掩嘴笑着,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甜品 “蜜饯雕花” 摆成了花束的模样:山楂雕成石榴(寓意多子),金橘刻成元宝(寓意招财),青梅切成薄片码成莲花(寓意高洁),外面裹着一层晶莹的糖霜,咬一口,酸甜中带着果香。金成小郡主抓了一把揣进兜里,被母亲轻拍手背:“拿出来吃掉,莫弄脏了衣服!”
众人喜笑颜开,吃的非常开心,守在门外的汪采春匆匆走到王颜禾面前小声低语道:“大人,门外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说是要化缘,可否给他们点吃食?”
王颜禾皱着眉头看着他道:“化缘?化什么缘?来了便是客,请他们二位进来,安排两个位置,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邀他们进来同乐!”
“喏……!”
不多时,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由侍卫汪采春领着进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僧一道并肩而立,雨迹沾在衣袍上,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那和尚约莫四十许,身披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领口处打着两个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剃得锃亮,戒疤如北斗七星般排列在头顶,被阳光照得泛出浅青的光。
他身材中等,肩背却挺得笔直,左手托着串油润的紫檀念珠,颗颗磨得发亮,想必是盘了十数年;右手拄着根乌木禅杖,杖头雕着朵半开的莲,沾着的雪水顺着莲瓣滴落,在青砖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眉眼,眉如卧蚕,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悲悯。
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意。他走进来时,念珠轻轻碰撞,发出 “嗒嗒” 的轻响,竟压过了席间的喧哗,让人莫名心静。有孩童好奇地盯着他的禅杖,他便弯腰用念珠轻点孩童的额头,声音如撞钟般浑厚:“阿弥陀佛,小施主当心。”
紧随其后的道士看着更年轻些,三十出头的模样,穿件月白道袍,袖口绣着半片流云,被风一吹,倒像是云气在衣上流动。他头戴顶青色逍遥巾,巾角垂在肩头,沾着几片未落的雪花。发髻用根木簪绾着,簪头刻着个 “道” 字,简单却透着古意。
他身材清瘦,手指修长,正捻着三两根算筹把玩,算筹是象牙制的,被摩挲得温润如玉。脸上带着点风尘之色,却掩不住那双清亮的眼 —— 瞳仁黑如点漆,看人时微微眯起,仿佛能洞穿人心。
下巴上留着三缕短须,沾着些雨露,他抬手一拂,须发散开又归拢,动作洒脱如行云。
道士进门时,目光扫过满桌菜肴,最终落在那碗醋芹上,忽然朗声笑道:“好个‘苦中回甘’,看来今日的主人家是个懂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