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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刚响过,守南城楼的陈九斤突然打了个寒颤。原本清澈的天空不知何时升起一股浓重的雾气,从白色凝成深紫,像有人往雾里泼了十坛陈年墨汁。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刚想跟旁边的王老五唠两句,却听见城墙下的护城河里传来 \"咕嘟咕嘟\" 的冒泡声,不是活水鱼跃,倒像是有人在水底煮饺子。
“老五,你看那雾...... 不像是血雾……!”陈九斤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雾中突然浮出点点幽光,起初以为是萤火虫,却见那些光点聚成线,在空中织成幡旗的形状-旗面漆黑,用白骨线绣着 \"翊灵昭武\" 四个大字,风吹过竟没有猎猎声,只有指甲刮过陶盆的刺耳锐响。
王老五突然尿了裤子,指着雾中哆嗦:\"是...... 是阴兵幡!我娘说过,阴兵过境先飘旗......\"
阴风骤起时,陈九斤闻到一股混合着腐尸和檀香的怪味。浓雾中走出第一排阴兵,他们穿着南北朝时期的明光铠,甲叶上凝着白花花的霜,却不是冰雪,而是人骨磨成的粉。最骇人的是他们的脚,离地三寸悬浮着,靴底沾着的不是泥土,而是蠕动的黑色虫豸,每走一步都在半空留下淡绿色的脚印,像某种剧毒苔藓。
“妈呀!没脚脖子!” 旁边的新兵蛋子吓瘫在地,手里的梆子滚下城楼。陈九斤想拔刀,却发现佩刀冻得粘手,刀鞘上刻的饕餮纹竟活了过来,张开嘴吞吐着白雾。更恐怖的是护城河方向,水面突然裂开,一只吊睛白额虎踏波而来,虎眼里燃烧着鬼火,虎背上骑着个巨人,头戴鹿角冠,身穿赭黄鬼袍,腰间缠着的不是玉带,而是活人的肠子,正 \"啪嗒啪嗒\" 滴着黑血。
当阴兵阵列排开时,陈九斤看见队伍中央的将旗突然下沉三尺。旗幡下站着个戴铁面的将军,甲胄上嵌着无数骷髅头,每个头骨的眼窝都点着油灯,灯光映在铁面上,竟照出 \"翊灵昭武温元帅\" 几个血字。
最瘆人的是铁面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汗,而是粘稠的黑血,顺着甲叶流到地上,立刻长出寸许高的鬼针草,草叶边缘全是人脸轮廓。
“阴间的……?温元帅...... ?” 王老五的牙齿撞得咯咯响,\"我爷爷说他死后被阴司封了帅......\" 话音未落,温元帅突然抬手,指向城楼的方向。陈九斤感觉一股寒气直冲面门,好像整个人被扔进冰窖,连灵魂都在打颤。他旁边的弓箭手想放箭,弓弦却在手中断成两截,断裂处冒出白烟,手也被阴气冻住了!
东方的浓雾突然分开,现出四匹鬼马拖拽的青铜车,车上坐着个披发赤足的巨人,正是东方鬼帝神荼。他左手持苇索,索上串着千百颗人头,每个头颅都在惨叫;右手握桃杖,杖头缠着的不是红绸,而是剥下来的活人面皮,在风中哗啦作响。拉车的鬼马没有眼睛,眼窝处喷出绿色火焰,马蹄踏过城墙时,砖缝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人脑髓,顺着墙根流成蜿蜒的小河。
\"神荼...... 他不是守鬼门关的吗?\" 陈九斤的裤裆也湿了,看着鬼帝手中的苇索越甩越长,像条活蛇般卷向城楼。他想起入伍前娘塞给他的护身符,摸出来时却发现符纸早已变成人皮,上面用精血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旁边的百夫长突然举刀自刎,鲜血喷在城墙上,竟被血雾吸收,化作神荼车驾上的一盏魂灯。
守城士兵们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幕,双腿发软,几欲跪地。有人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身体被恐惧牢牢束缚,动弹不得。“这…… 这是阴兵过境啊!” 一个士兵颤抖着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绝望。
随着阴兵队伍的靠近,城墙上的火把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制,光芒愈发微弱,直至最后完全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升州城,只有阴兵们身上散发的幽光,在夜空中闪烁,如同鬼火一般。
阴兵们自城南一路向北,朝着紫金山晋陵方向而去。他们的队列整齐划一,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发出诡异而有节奏的声响。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下下撞击着守城士兵们的心脏,让他们头晕目眩,几近崩溃。
士兵们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心中默默祈祷这场可怕的灾难能够快点过去。他们不知道这些阴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殃及。此刻,在这强大的超自然力量面前,他们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渐渐远去,地面的颤抖也慢慢停止。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望向城外,只见那黑色雾气正缓缓消散,阴兵队伍已经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黑夜。
城墙上一片寂静,许久,才有士兵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涌上心头。而这场阴兵过境的诡异景象,将永远刻在他们的记忆深处,成为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陈九斤颤抖着双腿勉强站了起来,大叫道:“来人,快去禀报李将军,就说子时三刻,有大批阴兵过境升州城,去往晋陵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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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刚刚落下,一股强烈的魂气从王颜禾身边穿过,径直冲进石门落下掀起的灰尘之中,王颜禾一惊,待灰尘散去,里面传来的几近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长安来的驱魔师就是厉害,居然轻易解开了封印先祖的阵法,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灵石头大叫一声道:“不好……!咱们上当了……!”
“什么……?”
“怪不得刚进来时,我感受不到‘蚩尤’的残魂,原来是被荀灌娘封印住了,这下坏了,咱们释放了他……!”
王颜禾抬眼看去,主墓室中央矗立着九层血玉祭坛,每层都摆放着东晋帝王的头骨,头骨眉心插着银钉,钉身刻着 “血祭复活” 的咒文。
祭坛顶端悬浮着聚魂幡,幡面由百余藤甲卫魂魄织成,正缓缓注入祭坛底部的青铜鼎 —— 鼎中躺着半截手臂骸骨,正是蚩尤被黄帝斩断的右臂,骨头上的纹路与血雾中的战纹完全一致,那被释放的残魂直直的注入到手臂之中,手臂上的经络清晰可见。
祭坛四周环绕着九位身穿冕服的干尸,他们是被盗掘的九位东晋皇帝,如今被炼成 “地脉尸”,心脏位置插着桃木钉,钉子连着祭坛的血槽。
王颜禾踏入墓室的瞬间,干尸同时睁眼,口中喷出地脉阴气,在地面形成冰裂纹,凡是裂纹经过之处,都钻出持戈的阴魂兵,他们的甲胄样式与史载的东晋北府兵相同,却个个眼冒绿光。
祭坛后方便是干将佑卜,他周身缠绕着九颗人头骨,每颗头骨都在发出不同的声音:“哈哈哈哈,今日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再次见到先祖的遗魂……” 他的胸口破开大洞,里面跳动着由万千蛊虫组成的心脏,心脏每搏动一次,祭坛上的聚魂幡就暴涨一分,蚩尤残魂的虚影在巨大的手臂骸骨上方若隐若现。
“哈哈哈……!没枉我每隔五年就用活人的鲜血浇灌先祖的手臂,才让它能够新鲜到现在,而没有石化……!”
“待我复活了先祖之魂,拥有了先祖的手臂,捏死你们这群小杂碎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你到底要干什么?干将佑卜?”王颜禾气愤的问道
“哈哈……!有了先祖之力,自然是指挥尸兵,完成先祖未完成的统一大业……!”
王颜禾震惊之余又嫌弃他聒噪的很,破口大骂道:“杂碎,你想得真美……!”
就在此时,墓穴外面就传来喊杀声声,干将佑卜颤抖着双肩,癫狂的笑着道:“伏魔司的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居然叫来了阴兵?”
他操控着手中的九颗骷髅冷冷的笑着说道:“让那些活尸村民与阴兵纠缠吧,加上你的血,我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哈哈……!”
被戏耍的王颜禾恼羞成怒,他抽出炎魔宝剑大骂道:“无耻小人,居然利用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干将佑卜大笑道:“你觉得你能活着出去吗?哈哈哈……!”
王颜禾冷笑一声道:“哼……!还真被你小瞧了……!?”
话音刚落,那些持戈阴兵透着阴冷的寒气一拥而上,灵石头将王颜禾护在身后道:“长桥,你去解决他,阴兵交给我……!”
“不用,你待在一旁……!”
炎魔剑突然发出不甘的嗡鸣,剑身上的熔火之灵似乎与体内的不灭火灵相互感应,让他周身突然燃起熊熊烈火,那些冲过来的阴兵遇火则魂飞魄散,毫无杀伤力。
王颜禾右手持剑劈开地脉尸的咽喉,直奔干将佑卜的胸前而去……!
“来得好!” 干将佑卜胸口的蛊虫群突然炸开,万千金蝉蛊组成盾牌,竟将炎魔剑弹开三尺。
“呵呵……!会用火就想杀我?你当我这几千年白活了?……!”
王颜禾看着他胸口阵阵泛着金光的盾牌,嘲讽道:“几千年了连金身都未能练成?你还真是白活了……”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眼前的干将佑卜,他突然冷下脸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小厮……!大言不惭,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说完操控空中悬浮的九颗骷髅,那骷髅在他面前高速旋转,一道道寒冷的阴气从骷髅口中喷出,呼啸着直奔王颜禾而来……!
这要是寻常人被阴气打中,一个就足以让人阴气附体,窒息而亡,可干将佑卜偏偏遇到了他!
王颜禾冷哼一声,张开大口用力吸气,那些阴气尽数被他吸入腹中!
干将佑卜呆立原地:“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你这招数我儿时便会了……!”
干将佑卜强装镇定,哈哈大笑道:“破了我的金蝉屏障再说……!”
王颜禾微微一笑道:“那还不简单……!?”
他随即转化阴身,从身体里释放出无数条阴寒之炁,那些阴气不断的冲击干将佑卜的屏障……!
“嘭……!嘭……!嘭!”干将佑卜被吓的大惊失色,眼看屏障就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王颜禾操起手中的炎魔,对着屏障裂缝之处猛刺一剑!随着一阵阵爆破的巨响,屏障生生的被他刺穿!
干将佑卜集全身真炁,释放一道紫色光晕,强大的冲击波将快要刺入他身体的宝剑瞬间弹飞……!
他身形一转,用真炁一推,九颗旋转骷髅飞速将王颜禾围在中间,那骷髅口中渗出淡淡血红色的细线,将王颜禾紧紧的捆住……!
“动不了了……!怎么回事儿?”
灵石头瞪大双眼道:“不好……!是蚀骨咒!”
“晚了!” 干将佑卜抓住破绽猛地拍掌,九颗颅骨射出的血红色细线如蛛网缠向王颜禾。灵石头掷出镇魂珏却被骨线绞碎,只听 \"咔嚓\" 几声脆响,王颜禾的肩胛骨竟浮现出黑色裂纹-那是蚀骨阵在分解骨骼钙质。
最致命的是干将佑卜甩出的锁链飞刀,刀身刻着蚩尤战纹,穿透腹部的瞬间,王颜禾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刀链流入青铜鼎,鼎中蚩尤臂骨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干将佑卜突然狂笑道:“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就用你的血来唤醒先祖之魂吧……!”
话音刚落,那干将佑卜一收手,刀体飞出王颜禾的腹部,又一股鲜血喷出,直射入青铜鼎内……!
“长桥……!”灵石头惊得大呼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灵石头捡起遗落在地上的炎魔宝剑,魂体被炎魔剑柄烫的蒸汽升腾而起……!
他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朝干将佑卜身后的‘聚魂幡’扫出一剑,干将佑卜本能的低头躲避,那岩浆飞溅而出,落在聚魂幡上,顷刻间那聚魂幡便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