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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光如霜。
没人能睡得着。
林枢闭着眼，脑子里却翻来覆去都是静室里那双淡漠空无的眼睛。
姜琰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帮小清凉翻译那本该死的真经。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推他的肩膀。
林枢一个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
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从破洞里洒进来的月光。
那身形，那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是小清凉。
不对。
现在应该叫鲍仙姑。
林枢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下意识地就要翻身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姜琰和秋月。
两人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呼吸平稳悠长，似乎睡得极沉。耶律兄妹那边，也同样毫无动静。
“大哥哥，你放心。”
一个清冷的，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嗓音在庙里响起。
“他们暂时醒不过来。”
林枢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声音，是小清凉的音色，但语调和气息，却完全是另一个人。一个……他在静室里听过的，那个俯瞰众生的存在。
他强撑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与面前的人影对峙。
月光从她的身侧的圆弧漏进来，勾勒出她素白道袍的边缘。
她就那么站着，没有小清凉的左顾右盼，也没有那种天真烂漫，只有一种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静谧。
“你……是你。”林枢的喉咙发干。
“是我。”她坦然承认。
“你来做什么？”林枢戒备地问，手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刀留在了马背上。
她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来，是为谢谢你。”
“谢我？”林枢一愣。
“若非你为我译出那卷真经的最后几句关隘，我或许还要再沉睡许多年，才能找回前世今生。”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果然！
“那……小清凉呢？”林枢忍不住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虽然相处不久，但那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脆生生喊着“大哥哥”，一见到好吃的就眉开眼笑的小道姑，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抹印记。
“她？”对面的身影顿了顿，似乎在理解他这个问题的含义。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我即是她，她亦是我。你所见的天真烂漫，不过是我沉睡时的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而已。”
梦醒了？
“所以，你就是鲍仙姑？”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几个字。
“你可以这么认为。”鲍仙姑的回答依旧波澜不惊。
整个破庙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夜风穿过缝隙的声音，在提醒林枢这不是一场噩梦。
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不知活了多久的“仙”。
“你的谢礼，我可不敢收。”林枢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继续待在道院里，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样一个存在，如果想在京城里掀起风浪，那后果不堪设想。
鲍仙姑的视线穿过破庙的屋顶，望向了深邃的夜空，仿佛在看什么林枢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等的人，还未出现。我守的东西，还在这里。”她轻声说，“道院，我暂时不会离开。”
她收回视线，重新落到林枢身上。
“今日之事，你们不该看见。但既然看见了，那便要守口如瓶。尤其是你身边那位公主殿下。”
她意有所指，“皇家的龙气，沾染上我的因果，对她，对大雍，都不是好事。”
林枢的心头一震。她竟然连姜琰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那条密道……通向哪里？”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鲍仙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与静室里一般无二，淡漠，空无，让林枢瞬间闭上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