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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不该去拦着?
我只是个守墓人,管不了那么多。可看着灶膛里燃烧的碎布,想着梦里那个在冰水里挣扎的小男孩,我又坐不住了。
吃过早饭,我找出爹留下的那件旧蓑衣,背上柴刀,锁了墓园的门。
走到镇子口时,遇到了卖早点的李婶。她见我往城外走,奇怪地问:“张老哥,这是要去哪儿?城外可不太平,听说王家老太太住的那个庄子,昨晚闹鬼了,伺候的丫鬟都跑回来了,说半夜里总听到有人哭,还看到院子里的松柏上,挂满了棉花……”
我心里一沉,加快了脚步。
棉花。
又是棉花。
老太太的轮椅碾过石子路的“咕噜”声,小男孩在冰水里的挣扎声,阿秀轻飘飘的“棉袄要最厚的棉花”的声音,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十里路,我走得满头大汗,赶到庄子门口时,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院子的大门虚掩着,门口的桃木剑断成了两截,和王家的一模一样。院里静悄悄的,松柏的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像是踩着碎玻璃。
我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正屋的门开着,里面飘出浓重的中药味,混着脂粉香,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老太太的轮椅,就停在屋中间。
轮椅上空空的,没有人。
轮椅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堆药渣,黑糊糊的,沾着什么白色的东西。我走近了才看清,是棉花,白花花的,和小少爷死时怀里抱的一模一样。
而轮椅的扶手上,搭着一件锦缎棉袄,暗红色的,看着很厚实。棉袄的领口处,别着一根细细的红线。
是阿秀发间的那根红线。
红线的另一头,拖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内屋。
我握紧了柴刀,一步一步往里屋走。
内屋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到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
走近了,才看清。
老太太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角挂着和王老爷、王管家、小少爷一样的笑。她身上盖着被子,可被子却鼓鼓囊囊的,像是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我掀开被子。
被子里,没有老太太的身体。
只有一团巨大的棉花,白花花的,吸饱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浸透了血。棉花里,裹着一颗头颅,是老太太的头,眼睛还瞪着,脸上结着一层白霜。
而那颗头颅的旁边,放着一件小小的、用棉花和蓝布缝成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个孩子的手艺。
“棉袄做好了。”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过身。
阿秀就站在门口,她的月白衫子,第一次变得不那么透了,脖颈上的勒痕淡了些。发间的红线,这次没有断,也没有沾血,安安静静地系着。
她看着床上的棉花,又看了看我,眼睛里的黑,似乎浅了一点。
“张大哥,”她笑了,这次的笑,像是个真正的姑娘了,带着点释然,“谢谢你。”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
她飘出了门,月白衫子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阳光涌了进来,照亮了屋里飞舞的尘埃。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松柏后面,手里的柴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当天晚上,我回到了墓园。
打开门,屋里干干净净的。窗台上的青瓷碗里,盛着清水,水面上漂着一片新鲜的薄荷叶,没有松针,也没有红线。灶膛里的柴禾好好的,没有松针,也没有碎布。
那股脂粉香,彻底消失了。
我以为阿秀走了。
可第二天清晨,我去给她弟弟的坟添土时,发现坟头多了一块崭新的石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刻着一朵小小的菊花。石碑前,放着一个青瓷碗,和我窗台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碗里盛着热乎的桂花糕,冒着白气,甜得发腻。
老松底下,放着一件月白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谁刚脱下的。
风一吹,松针簌簌落下,这次没有焦黑,都是翠绿的,落在衫子上,像是撒了把碎玉。
我知道,她没走。
她只是不再是那个索命的厉鬼了。
她成了这片墓园的一部分,守着弟弟的坟,守着那些未了的牵挂。
或许,有一天,当所有的痕迹都被风吹散,当没有人再记得王家的罪孽,记得冰湖里的冤屈,她会真正离开。
但至少现在,她还在这里。
而我,会继续守着这片墓园,守着这个秘密,直到……该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