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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城的废渣坍塌后，露出一条幽深蜿蜒的裂缝。
李响半跪在裂缝口，血糊糊的掌心死死扣住《异物志》。
傲天搀着他，曼尔护在一侧，随风则探头朝下望去，眉头皱得像两把弯刀。
“这下面……还是活的。”
随风低声道。
“活得比老猫那条孢子还恶心。”
傲天啐了一口血沫，把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咱们真要下去？”
李响咳了口血，嗓音低哑得像烧尽的火芯：
“必须下去。”
他转头看向越来越多聚在身后的火渡者。
那些曾经跟他一起从废土城底、血火梯上，甚至从梦渊里拼死爬出来的人，一个个面色苍白，却全都紧紧盯着他。
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来。
——那人脸色灰白，左肩到胸口缠着粗布条，透出一股异样的湿气。
“……李响。”
那是早在下层世界、血核裂缝里就死去的——【阿封】。
当初阿封死得极惨，连尸体都差点被梦链吞掉。
可此刻，他站在那儿，像是刚从哪口冷井里被捞出来一样。
李响盯着他，眼里没有惊慌，只是把那本血迹斑驳的《异物志》往后背一插，低声开口：
“还记得你自己怎么死的？”
阿封木讷地眨了眨眼，忽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硬的笑：
“记得——刀子从我喉咙里捅进去的时候，我在想，响哥要是还活着，可别走到这条路上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拖着那柄锈迹斑驳的短刀。
火渡者们面面相觑，更多死过却活过来的人陆续从阴影里走出来，有人断了胳膊，
有人胸口缝着梦链线头，像是半成品的缝合人。
曼尔低声咒骂：
“这鬼镜像……把咱们全都当了备份。”
随风眯着眼，轻声应道：
“不止是复制……他们是被留作‘钥匙’。这迷宫……就是用咱们的死印开的。”
李响一步走到阿封面前，抬起那只半僵的手，握住他血迹斑驳的刀柄，声音冷到极点：
“既然你们还记得自己怎么死的，那就记住——这次跟着我，再死一次，咱们就给这鬼城一个彻底的坟。”
阿封抖了抖，嘴角露出个冷笑：
“好——死就死一次，赔这鬼城一条命不亏。”
李响抬头，望向那条贯穿裂缝、深不见底的镜像迷宫入口。
他心里清楚，这里和老猫那套孢子吞梦不同，这是真正的“自我互噬”。
——只要你心里有恐惧、疑惑、悔恨，这条路就能无限生出“另一个你”，把你一点点吃掉。
背后是火渡者和“死过的人”的队列，前方是随风、曼尔、傲天三线血守。
李响深吸一口气，嗓子里带着血腥，却透出一点没来由的狠劲：
“——进去。”
他们没点火，也没有再说一句废话。
只有李响带头跨过那道裂缝，脚下踩过一块块倒映着自己影子的碎镜，每踏一步，镜子里就爬出一个影子。
有的是他少年时握着《异物志》在黑巷里奔跑的样子；
有的是他在实验舱里浸泡时，被母亲隔着玻璃看着的样子；
有的是他血火封桥时，那双几乎空洞的眼睛。
影子顺着墙壁和地面扑来，曼尔冷喝一声，抬手一刃斩去，却很快又生出新的。
随风低声提醒：“杀是没用的！你得承认它们是你。”
李响猛地偏头，瞳孔里映着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冷声应道：
“谁说我要杀？”
他抬起手，反手一握。
下一秒，他直接把那具少年影子的脖颈生生折断，然后将那一缕碎梦碾碎，嵌进背后的《异物志》。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