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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宛宛！江湖救急！”电话里，陈雨的声音带着点气喘和恳求。
“地质考察课的岩石样本采集，老师临时加了地点，在青石坳那边！我一个人实在有点怵，那地方看着挺偏的……陪我去嘛！最多三小时！回来我请你喝一个月奶茶！”
陈雨是宁曦宛同班同学，也是她在回到宁家后，为数不多不因她身份而刻意接近或疏远的朋友。一个有点迷糊但心地善良的地质系女生。
宁曦宛正窝在段疏策公寓的沙发里，看他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复杂的数据和地图皱眉思索——那是他作为国际刑警组织特别顾问的“兼职”工作。
段疏策年纪虽小，却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逻辑推理能力和空间分析天赋，被破格吸收为编外顾问，处理一些涉及复杂地理信息或密码破解的疑难案件。
“青石坳？”宁曦宛微微蹙眉，她对这个地名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在市郊一片连绵山丘的脚下，离市区挺远，“那地方是有点偏。”
“对对对！就是那儿！据说山脚有些特殊的地层剖面，老师点名要的！”陈雨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地说。
“我查了地图，山脚下好像还有个挺小的村子。宛宛你最好了！陪我去嘛！我保证速战速决！”
宁曦宛抬眼看向段疏策。他似乎被电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陈雨，地质考察，去青石坳采岩石样本，想我陪着。”宁曦宛简单解释。
段疏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似乎在快速调取什么信息。
他看向宁曦宛，语气带着惯有的、对她安全的在意：“青石坳？靠近邻省交界那片山区？路况不太好，村子也很闭塞。我下午正好没事，陪你们……”
“不用啦！”宁曦宛打断他，对着电话那头的陈雨说，“行，我陪你去。你到学校东门等我，半小时后出发。”
挂了电话，她才对段疏策笑道，“就采个石头，三小时来回。你忙你的顾问大事吧，段大顾问。”
她故意加重了“顾问”两个字，带着点促狭。她知道段疏策最近在跟一个跨国走私案的线索，不想打扰他。
段疏策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确认她神色轻松，确实只是陪朋友完成一个普通的作业。
他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道：“保持手机畅通，到了把定位发给我。注意安全，别进山太深，那地方手机信号覆盖不好。”
“知道啦，管家公！”宁曦宛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然后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段疏策摸了摸脸颊，看着关上的门，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了青石坳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卫星地图和有限的户籍资料。
宁曦宛开着她的越野车，载着抱着地质锤、放大镜和样本袋，一脸兴奋又有点紧张的陈雨，驶离了繁华的市区。
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平房和开阔的田野取代，最后道路变得狭窄崎岖，两旁是深秋萧瑟的山林。
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
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附近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极其破败的小村落。十几户低矮的土坯房或砖瓦房散落在山脚下，大多门窗紧闭，了无生气。
村口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倒是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目光浑浊，好奇地打量着这辆突兀出现的城市越野车。
“就是这儿了！”陈雨对照着手机上的坐标和老师给的示意图，“老师说的那个剖面，应该就在村子后面那片山崖下。”
宁曦宛把车停在村口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熄了火。
四周异常安静，只有风声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和远处偶尔几声模糊的犬吠。
她环顾四周，那种闭塞和荒凉感，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让她心底深处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轻轻抽搐了一下。
十四岁前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上心头——肮脏的土屋、刺鼻的异味、凶狠的呵斥、落在身上的拳脚……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
“宛宛？怎么了？”陈雨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宁曦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吧，速战速决。”
她推门下车，动作利落，眼神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警惕的锐利。
两人背上工具包，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布满碎石的小路，绕过寂静的村庄，向山崖方向走去。山崖不高，但风化严重，裸露出灰黄和赭红色的岩石层理。
陈雨很快找到了目标剖面，开始专注地敲打、观察、记录，不时发出惊喜的低呼。
宁曦宛没有靠近崖壁，而是选择站在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位置，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
她的目光扫过荒凉的村落，扫过远处蜿蜒消失在密林中的土路，扫过附近稀疏的灌木丛。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那些村口晒太阳的老人，在她和陈雨绕过村子时，似乎都停止了交谈，目光追随着她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雨沉浸在采集样本的乐趣中。
宁曦宛心中的不安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她拿出手机，信号格果然只剩微弱的一格，时断时续。
她尝试给段疏策发了个定位信息，发送图标转了半天，显示失败。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野的寂静。
一辆沾满泥浆、破旧不堪的银色面包车，摇摇晃晃地从村子另一头那条更隐蔽的土路上拐了出来，径直朝着她们所在的山崖下方驶来。
车子在距离她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扬起的灰尘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车门哗啦一声拉开，跳下来三个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敦实的汉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脸上堆着一种刻意挤出来的、带着点局促和讨好的笑容。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高瘦，眼神飘忽，不停地东张西望。
另一个矮壮，皮肤黝黑，嘴唇很厚，眼神透着一种麻木的凶狠。
两人都穿着廉价的运动服，袖口和裤脚沾着泥点。
敦实汉子搓着手，朝宁曦宛和陈雨这边走来，操着一口浓重难懂的方言口音：“两位……两位姑娘，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吧？”
陈雨被突然出现的人和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宁曦宛身边靠了靠，手里还攥着一块刚敲下来的岩石标本。
宁曦宛没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她清晰地捕捉到那个矮壮男人在看到陈雨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打量，像在评估一件货物。
而高瘦男人则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她们来时的路。
“俺们是前头柳树沟的。”敦实汉子指了指面包车来的方向，笑容更加“憨厚”。
“这破路，车陷泥坑里了，折腾半天才弄出来。看两位姑娘在这荒山野岭的，怕是不安全哩！这地界儿……前些日子听说还闹过野猪，可凶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靠近了几步，带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气息。
“谢谢提醒，我们采完样本就走。”宁曦宛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她微微侧身，将还有些懵懂的陈雨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这个动作细微却带着明确的保护意味。
“哦哦，采石头啊？大学生就是有学问！”敦实汉子笑着，目光却越过宁曦宛的肩膀，落在陈雨身上，又扫过她们放在地上的背包。
“这活儿累人吧？看把姑娘累的，脸都白了。要不……上俺们车歇歇脚？喝口水？俺们正好也要回村，顺路捎你们出去？这走出去可老远了！”
他指了指面包车。
“不用了，我们有车停在村口。”
宁曦宛直接拒绝，语气不容置疑。
她注意到那个矮壮男人听到“有车停在村口”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与敦实汉子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
“村口？”敦实汉子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哎呀，那敢情好！不过……俺们刚从那边过来，咋没瞅见有车啊？别是停错地方了吧？这村里路岔多，生人容易迷糊。”
他语气里的试探和某种诱导性，让宁曦宛心中的警铃瞬间尖锐到极致。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陈雨也终于感到了不对劲，紧紧抓住宁曦宛的衣角，声音发颤：“宛宛……我们、我们走吧？”
“走？”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矮壮男人，突然咧开厚厚的嘴唇，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沙哑难听。
“来了还想走？”他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半米长的、裹着铁皮的木棍。
与此同时，那个高瘦男人也迅速从面包车侧面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但刀锋磨得雪亮的柴刀。
两人一左一右，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而贪婪，再无半分掩饰，像盯上了猎物的豺狼。
敦实汉子脸上的“憨厚”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侩的阴冷和贪婪。
他不再废话，直接下令：“动作麻利点！这俩细皮嫩肉的城里妞，尤其是后面那个，看着就水灵，能卖个好价钱！前面这个……”
他眯着眼打量宁曦宛，被她眼中骤然爆发的、如同实质的冰寒煞气惊得心头一跳，但随即又被贪婪压过，“这个眼神凶点，但模样更俊！捆结实了，别伤着脸！”
最后的伪装撕破！意图暴露无遗！人贩子！
“啊——！”陈雨吓得失声尖叫。
就在矮壮男人狞笑着挥棍砸向宁曦宛肩膀，高瘦男人持刀扑向陈雨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