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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极地研究中心三楼会议室的落地窗蒙着层薄霜，宛如大自然亲手绘制的磨砂画。十一月的寒风如同顽皮的精灵，顺着窗框缝隙钻进来，在林小满颈后掀起细碎的绒毛，撩拨着她紧张不安的心弦。她站在投影仪前，白大褂口袋里的遥控器硌得掌心生疼，仿佛那不是遥控器，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腕间电子表的红色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14:27，距离汇报开始还有三分零十二秒，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倒计时，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玻璃幕墙外，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像是命运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神经。林小满下意识扯了扯领口，却发现纽扣早已规规矩矩系到最顶端，深蓝色衬衫是今早特意熨烫的，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那香气本应舒缓情绪，此刻却裹着一层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将她紧紧束缚。她偷偷瞥向台下，第一排中间位置的皮椅空着，金属椅腿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像个等待被填满的谜题，而她知道，那个即将解开谜题的人，正朝着这里走来。
“别紧张，深呼吸。”技术员小李抱着笔记本电脑从身后经过，特意压低的声音惊得她手指一颤。咖啡渍在汇报稿第二页晕开的印记突然变得刺目，那是今早匆忙间打翻的拿铁，当时她盯着杯壁上的拉花，恍惚间竟看成了曹峰睫毛的形状。那一刻的走神，此刻仿佛成了命运的伏笔，在她的心底不断放大。
电梯叮咚声由远及近时，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磨砂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冷空气裹挟着雪松香水味涌进来，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数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咚、咚、咚，当第三声心跳落下时，曹峰抱着文件夹出现在视野里。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宛如两把小巧的扇子，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手中的钢笔在虎口处转了个漂亮的圈，金属笔帽上的北斗七星标志闪着微光，那是她去年托日本代购辗转三个月才买到的限定款，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每一次焦急的等待，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他手中流转的光芒。
此刻钢笔尖正抵在记录本上，随着曹峰坐下的动作在纸面划出半道弧线，像极了极光的尾迹。林小满慌忙低头调整激光笔，却在反光的金属笔杆上，看见自己泛红的耳尖，那一抹红色，仿佛是她内心慌乱的具象化，无法隐藏。
会议室很快坐满，三十六个座位无一虚席，人群的低语声像是涨潮的海水，渐渐淹没了整个空间。林小满的目光扫过台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能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曹峰的衣角，仿佛他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而她，是永远追逐星光的旅人。他正专注地翻看着地质勘探报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报告边缘，那双手曾在北极科考时，为她系紧过被风吹散的围巾，那温暖的触感，即便隔着厚厚的手套，依然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下面请极光观测组负责人林小满汇报本次科考计划。”队长老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炸响，如同一声惊雷，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林小满接过激光笔的瞬间，触到小李在桌下偷偷比出的加油手势，手心的汗却让笔身变得滑腻，仿佛随时都会从手中滑落。她深吸一口气，点开PPT——封面的南极地图在投影幕布上缓缓展开，海岸线的轮廓像条蜿蜒的银色丝带，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故事。
“根据国际极光监测网数据，本次科考期间预计出现三次Kp值≥5的强极光活动......”林小满的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仿佛身体里住着另一个冷静的灵魂。当翻到第42页时，她的余光瞥见曹峰翻动资料的动作顿了顿，钢笔尖悬在半空，仿佛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屏幕并没有如预期般显示极光预测图，而是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林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国家图书馆古籍区的监控画面，像素点在大屏幕上无限放大，曹峰低头作画的侧脸占据了整个视野。他握着的正是那支北斗七星钢笔，笔记本上的线条歪歪扭扭，依稀能辨出极光的形状。画面右上角的标注鲜红得像道伤口：“第37次偶遇记录”。
死寂降临的瞬间，林小满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呜咽，那声音微弱却充满绝望。会议室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前排几个年轻队员已经开始窃笑，那笑声像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割着她的心。曹峰的钢笔重重砸在桌面，墨渍在报告上晕开，像朵迅速绽放的蓝玫瑰，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满室寂静与她相撞，那双总像盛着北极冰川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是惊讶？是疑惑？还是......
“对、对不起，这是技术失误！”林小满疯狂点击遥控器，却像是触发了某种诡异的程序。屏幕开始走马灯般切换画面：大学咖啡厅里，曹峰低头修改论文的侧影被阳光镀上金边，她偷拍时手机镜头上的指纹清晰可见，那是她无数次偷偷注视他的证据；朗读亭玻璃上，两人重叠的倒影中，她伸手整理头发的动作被定格成永恒，那一刻的心动，永远留在了玻璃的倒影里；最致命的是那张南极科考申请表，在并排的签名之间，那个用红笔小心翼翼勾勒的心形，此刻正以挑衅的姿态灼烧着她的视网膜，将她隐藏多年的心事，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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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帧画面让空气彻底凝固——《银河车站》扉页上，她用荧光笔标出的句子在大屏幕上闪烁：“宇宙的答案从来都是你。”
队长老陈猛地站起身，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都安静！这显然是设备故障！小李，立刻排查！”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已经如潮水般漫过他的呵斥。林小满感觉血液冲上头顶，眼前浮现出昨夜加班的场景：为了赶制PPT，她将桌面文件全盘拖进新文档，却忘了那个标着“科研参考”的文件夹里，藏着三年来所有不可言说的心事。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此刻都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让她无所适从。
技术员小李冲上台时，林小满的膝盖已经开始颤抖。余光里，曹峰突然起身的动作让她浑身发冷。他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深蓝色毛衣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当他停在讲台边缘时，林小满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香的体温，听见他微微发颤的声音：“能借用下投影仪吗？”
整个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林小满机械地点头，看着曹峰从内袋掏出一沓泛黄的便签纸。纸张边缘卷曲磨损，像是被无数次翻阅，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最上面那张的字迹因反复摩挲几乎模糊：“第1次偶遇：2019年9月12日，天文社招新。她提问关于脉冲星的问题时，我摔了麦克风。她笑了，右脸颊有个小酒窝。”
惊呼声像涟漪般在会议室扩散。林小满感觉呼吸停滞，那些被她小心收藏的回忆，此刻正以另一种姿态在大屏幕上鲜活起来。曹峰又放上第二张便签：“第18次：2020年3月5日，古籍室。她的钢笔漏墨在我袖口，道歉时耳尖通红。我保留那件衬衫至今。”
当第36张便签投射在幕布上时，林小满的眼眶已经湿润。“2021年11月20日，她在我的常坐位置放了杯热可可，杯底压着一张匿名纸条‘小心烫’。”曹峰的声音突然放轻，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清晰得可怕，“少算了一次。”他转头看向她，睫毛上沾着不知何时落下的雪花，“现在补上。”
空白便签在投影仪下展开，曹峰握着那支她送的钢笔，笔尖悬在纸面良久，才缓缓落下：“第38次：2021年12月3日，南极科考行前会。她的秘密变成我们的秘密。”
掌声突然爆发，夹杂着口哨声与欢呼。队长老陈笑得直拍桌子：“我就说！这赌局老子赢定了！”林小满却听不见这些声响，她的视线被曹峰眼中的星光填满，那光芒比任何极光都要璀璨，仿佛整个宇宙的浪漫，都汇聚在了他的眼底。
散会后的走廊飘起细雪，雪花纷纷扬扬，像是天空飘落的情书。林小满抱着文件跟在曹峰身后，看着他手中两件厚外套的衣角在风中轻摆。羽绒服是她最喜欢的燕麦色，内里还残留着烘干机的暖香，那温暖的气息，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温暖。“极光监测仪需要调试。”曹峰在楼梯口停下，将外套递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腕，那轻轻的触碰，像是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队长说...我们可以一起去。”
科考站外的雪越下越大，两人踩着积雪走向观测点，脚印在身后连成蜿蜒的线，仿佛是他们爱情的轨迹。林小满盯着曹峰的背影，看他后颈碎发被风吹起的弧度，突然鼓起勇气开口：“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曹峰停住脚步，转身时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像是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从第15次。”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便签，正是她遗落在图书馆的那张记录纸，边缘还留着咖啡渍的痕迹，“那天你睡着时，笔记本掉在地上，我帮你捡起来...”
“天啊！”林小满捂住脸，却被曹峰轻轻拉下双手。他的掌心带着体温，指腹摩挲着她手腕的脉搏：“你知道吗？每次发现你在偷偷观察我，我都要绕着办公楼走三圈才能平静下来。”他突然笑了，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羞涩神情，“申请这次越冬考察时，我盯着你的名字看了整整十分钟。”
远处的极光监测仪突然闪烁蓝光，显示屏上的数据疯狂跳动，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欢呼。林小满踮起脚尖，在曹峰惊讶的注视下，轻轻吻上他的脸颊：“第39次偶遇记录，”她在他耳边低语，“南极科考站外，我们的初吻。”
曹峰的手臂环过来时，林小满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那声音像是激昂的鼓点，诉说着他内心的激动。他的唇落在她发间，带着雪花的凉意：“更正，这是第40次。”当他的吻终于落下时，远处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翡翠色的光带，极光如绸缎般倾泻而下，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染成梦幻的颜色。
极光监测仪的警报声适时响起，屏幕上的数据流里，一串熟悉的编号格外醒目——A-4279，那是她的生日，此刻正与漫天极光共同书写着新的密码，那是专属于他们的爱情密码，是极光谱写的最美的叙事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