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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榻前默默伫立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没有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李世民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你，随朕来。”
林枫心头一紧，躬身应道：“臣遵旨。”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林枫跟随李世民，离开了气氛沉重的凤仪殿，穿过层层宫阙，走向灯火通明的甘露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薄冰之上。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比凤仪殿更加压抑的气氛。殿内并非只有李世民一人。
御阶之下，左侧，站着一位身着亲王常服、面容俊朗儒雅、眉眼间与李世民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气质温润，带着书卷气，只是此刻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委屈。正是魏王，李泰。
右侧，则站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清癯、气质沉稳如山的老者。他须发已见花白，眼神深邃，不怒自威，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正是当朝国舅，关陇集团的核心领袖，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
林枫踏入殿门的瞬间，三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他身上。李世民的冰冷审视，李泰的紧张探究，长孙无忌那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漠然。
无形的压力，如同万仞高山，轰然压下！
“儿臣参见父皇！”
“臣长孙无忌，参见陛下！”
李泰和长孙无忌同时行礼。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御案后坐下，目光如电，直视林枫：“林枫，朕问你，皇后凤体，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回陛下，皇后娘娘体内瘴源已清除大半，性命无忧。然凤体此番损耗过甚，元气大伤，需长期精心调养，非一朝一夕之功。臣有七成把握，可使娘娘恢复如初，但需时日。”林枫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希望，也留了余地。
李世民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他目光转向李泰，声音听不出喜怒：“青雀（李泰小名），你可知，昨夜凤仪殿外，发生了何事？”
李泰身体明显一颤，连忙躬身，声音带着惶恐和急切：“父皇！儿臣听闻高公公不幸罹难，震惊万分，悲痛不已！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儿臣恳请父皇严查凶手，以慰高公公在天之灵！至于……至于那魇镇之物，还有那……那盒子里的字……”他抬起头，眼圈发红，带着无比的委屈和真诚，“儿臣对天发誓！此事与儿臣绝无半点干系！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离间我们父子，动摇国本！请父皇明察啊父皇！”说着，他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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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冷眼旁观。李泰的表演堪称完美，将一个被冤枉、委屈至极的孝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若非林枫深知夺嫡的残酷和幕后黑手的深不可测，几乎都要被他骗过。
“栽赃陷害？”李世民的声音依旧平淡，目光却转向了林枫，“林枫，你亲眼见过那夹层中的字。你告诉魏王，那字，是什么？”
轰！
李世民这一问，如同惊雷炸响！
李泰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枫，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戳穿的慌乱！
长孙无忌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枫！
压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林枫彻底淹没！
皇帝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要他亲口指证当朝魏王！无论他说什么，都将彻底得罪李泰和其背后庞大的势力！甚至可能引来长孙无忌的敌视！
林枫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出那个“魏”字，李泰那看似温润的眼神，下一刻就能将他撕碎！
甘露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泰压抑的抽泣声和林枫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向李世民那深不见底、充满试探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在巨大的压力下，竟异常地清晰平稳：
“回陛下，臣惶恐。昨夜混乱之中，毒烟骤起，高公公不幸罹难，现场一片狼藉。臣……臣当时惊骇过度，只顾救人避毒，那夹层中似乎确有一张纸，但字迹……字迹被污血和尘土所染，又被慌乱之人踩踏，已然模糊难辨，臣实在未能看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