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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像被谁掀开道缝,银辉漏下来,照见半空中浮着道虚影。
她穿着月白的傩裙,发间别着半支骨簪,衣袂动时带起桂香,和三年前在阴行枢前说"我为灯,你们为光"时一模一样。
"姐姐!"小满举着纸鸢跳起来。
虚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鸢尾的金漆傩面,像是在确认颜色对不对。
她没说话,只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随着风散了——不是消散,是融进食盒的热气里,融进纸灯的光里,融进孩子们追着纸鸢跑的笑声里。
子时的梆子响了三声。
供桌上的阴籍突然"哗啦"展开,羊皮卷末浮起新字,是白小芩的笔迹,带着点血锈味:"门已封,火长存——我为灯,你们为光。"
沈知秋跃上屋顶时,正好看见第一盏灯在北边亮起。
那是漠北金井派的倒斗场,从前总飘着尸臭,现在灯影里晃着几个扎纸人的小徒弟。
接着是西南的傩戏台,灯芯是用古傩面的碎玉磨的,暖光里能看见守陵人在补面具。
江南的扎彩坊、黄河边的义庄、苗疆的蛊婆屋......千万点光连成脉络,像地脉重生时的金纹。
"她不是阴天子。"沈知秋摸着腰间的符牌笑了,符纸边缘还留着当年画皮鬼抓过的齿痕,"她是点灯人。"
墨十三把最后一盏纸灯挂上老槐树。
灯骨是陆九溟的旧刀鞘,灯面写满《洗冤鬼录》,他对着灯芯轻声说:"阿溟,十三叔不等了。"话音刚落,灯芯"噼啪"爆出朵灯花,映出张模糊的笑脸——是陆九溟,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和当年在义庄翻《洗冤鬼录》时一模一样。
"姐姐说,明年清明要教我扎会飞的纸船。"小满靠在他肩上,怀里的纸鸢还沾着孩子们的指纹。
墨十三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触到根新扎的红头绳——是白小芩从前戴的样式。
"她说的'明年',是我们的时间。"沈知秋不知何时站在树后,手里端着两杯热茶,热气里浮着片桂花,"阴司的钟停了,我们的日子,该按人间的算。"
后半夜,孩子们蜷在东厢房的草席上睡着了,纸鸢堆在床头像片彩色的云。
韩九叔坐在堂前,膝头摊着陆九溟的手札。
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当年的血渍,最后一页是他用听骨术记的尸语:"诡门可封,人心难锁。"
"轮回未断。"韩九叔摸着字迹轻笑,指腹蹭过"难锁"二字,"但已不再冰冷。"
老槐树的纸灯晃了晃,照见院角的骨哨。
不知谁碰了它,清越的哨音混着纸鸢的轻响,飘出义庄的青瓦。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还有谁家的犬吠——不是因诡物惊惶的吠叫,是守着热灶的安心。
义庄的灯,彻夜未熄。
这一次,不是为了照见诡物的爪牙,而是为了让迷途的魂,看得见回家的路;让活着的人,记得住温暖的光。